地缝!
看着收纳柜下面那两根wifi长犄角,她又拿起手机,谎话开口就来。
“喂——喂——孟老板,能听到吗?”
“喂——”
“柳枝枝,都秒接了还装什么信号不好?”
柳枝枝倏地静声,惹来那边一声哼笑。孟侦声线很低,有点抽完烟的沉。
做贼心虚的紧张感,还有没由来地拿他和钟嘉诚对比,那声低笑响到心弦,柳枝枝耳内轰隆一声快要炸开。
“这会儿信号又好了?”孟侦持续刁难她,“你家网线挺有意思。”
柳枝枝声线压得低而又低,“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为什么要卖卡?”
纠结两秒,她抛开脸皮,小心翼翼地问,“不能卖吗?”
孟侦说让她现在拿着卡过来。
额......
只能说可能他和柳大壮谈的生意,确实比较曲折。
二十分钟后柳枝枝进店,楼梯口站着的孟侦朝她招招手,两人在玻璃窗的双人桌前对脸而坐。
孟侦今天穿的很正经,和她第一次来吃饭一样,简单的黑T和黑裤,震慑力也一样强。
柳枝枝捏紧裤腿,准备好听他讲店里的规则。
“卡呢?”
她啊一声,抬头看他。孟侦眉毛轻皱,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卡给我,我给你退。”
“哦。”柳枝枝从手机壳里掏出会员卡。
没走电脑公账,孟侦把卡收了,让她把公众号的留言删掉,微信转过来500块钱。
这会儿又轮到柳枝枝不好意思,“我吃了几次。”
“送你。”
柳枝枝摇摇头,“不行的。给你添麻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孟侦没在意,问她为什么想退卡。
撒谎都撒不好,她只能如实招供,“我这两个月在吃补贴。”
“你没跟家里人说?”
有点复杂,总不能跟一个外人说都在定期里存着。
柳枝枝咬咬嘴唇,“没脸说。”
空气陷入一片寂静,她窘迫得不知所措,浑身被炙烤得发烫。
见孟侦眉毛拧着,一副凶巴巴的让人胆寒的样子。神情晦暗不明,压迫感又很强。
柳枝枝心里愈发难堪,匆忙打开手机转回去50块钱,“孟老板,你收一下。”
孟侦瞳孔微沉,“不是缺钱吗?”
这副态度,流进柳枝枝耳里容易变样。
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起那天的日出,飘忽不定的心脏比跳跳糖还猛,她说不清楚窘迫和羞涩哪个占更多。
柳枝枝干滚发疼的喉咙,“那也不可以的。”
说完她借口家里还有事情,快速开溜。
那晚,墙上的横线纸上多了一行字。
柳枝枝在黑色涂鸦的序号5后面写道,“这个刺眼的、无处可遁的夏天,快点结束吧!”
刚滞笔,童心电话打来,问她上班第一周怎么样。
两人聊了几句,童心看她半天话里含糊不清,不拉着她讨论辣妹衣服,也不说工作的事情。
她情绪有点上来,“枝枝,你是不是工作被欺负了?”
“啊?”柳枝枝抬头。
童心看她这腼腆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啊!”
“没有你怎么......”
整个人神情混沌,童心吓一跳。
到底是不舍得说重话,她声音放柔,“枝枝,有事儿可得跟我说啊!”
事情吧,可能是真有。
柳枝枝说还得看游戏比赛,匆匆和童心挂掉视频,戴上口罩出门。
“枝枝,拖鞋没换!”柳大壮提醒道。
哦一声,她换掉拖鞋,“爸,我下去一下,马上回来。”
大门哐当一声。
震得柳大壮连忙护着小杯子里的白酒,生怕掉出来,嘴里捻着话,“这孩子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
他把酒瓶偷偷放柜子里,配桌上的下酒菜,美滋滋喝着小酒。
“幸好老子牛肉卤得好!”
*
三木店里,叶凡见老板出来,将东西递给他,“侦哥,刚才柳枝枝过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瓶奈雪的葡萄乌龙茶。
孟侦问怎么回事。
“就刚才,她忙里忙慌跑过来,睡衣都没换,问我你在哪儿。我说后厨做饭。她说不用叫了,让我把饮料给你。”
叶凡笑笑,“侦哥,她前脚刚走。我去给你叫回来。”
孟侦拽住他,“不用!后厨下水道堵了,你去看看。”
厨房待一会儿,浑身热得难受,孟侦拿着饮料走出店门。
街上各种霓虹灯闪着光,夜风微凉,刮得人心里直抓挠。
往远处扫,孟侦一下捉到那团穿着公主睡裙的小身影,抄裤兜里掏出手机打过去。
柳枝枝很快接通,“孟老板,怎么了?”
望着那团固住脚步的小人,孟侦声音懒散,“饮料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收到啦?”柳枝枝折身往后看,见他站在店门外,左手拿着乌龙茶,朝他招招手。
孟侦问她怎么了。
“就想谢谢你。你别嫌弃,这瓶是我自己买的,不是家里拿的。8块钱呢,我从辞职已经很久没喝了。”
那边没说话。
察觉到自己声音过于轻缓,可能有点矫情的伤感。柳枝枝拉开一个笑脸,看着远处的男人。
站在招牌灯倒光处,孟侦身上映着“三木”白色灯光的倒影。他低头点烟,白雾从鼻腔两道喷薄,在夜色里很快消散。
一直以来,她都厚颜无耻地认为,“三木”这个名字有种私人味道。
好像每次来这里吃饭,她就很开心,像是一个可以短暂停歇的码头。
“孟老板,等我月底发工资,我第一时间还你。”
孟侦没接话,而是问她,“柳枝枝,拉面好吃吗?”
“好吃的。”她狠狠点头,鼻尖跟着泛酸。
“行!”孟侦抬指抖两下烟灰,“月底过来,找我拿卡。”
“好。”柳枝枝挂掉电话,转身往回走。
到小区拐角,她轻吐一口气,抬头收收发热的眼眶,风吹得睫毛轻轻翕动。
外面抽完烟,孟侦进门,叶凡从厨房出来,“哥,下水道没堵啊!”
“是吗?”
叶凡挠挠头,“是啊!”
孟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饮料放桌上。
叶凡心想,完!
孟侦端着脸,下颚猛得收紧一瞬,眸里也添上几分暗色。
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越安静,事儿就越大。都是福利院出来的,侦哥打架有多狠,他再了解不过。
搞得叶凡声音也跟着降低,“哥!这,真没堵。”
“凡子,明天去联系几家厂商。”
虚惊一场!
叶凡端着身子问,“咋了哥?”
孟侦顿了顿道,“收网了。”
“啊?”
“明天让那两个厨师上岗。”
“这么突然?”叶凡挠挠他的那撮斜刘海黄毛,“哥,那你之后什么安排?”
孟侦没理他,起身捞着饮料上楼。
黑不溜秋的休息室里,他坐在窗前,望着手里这瓶乌龙茶。
收网了。
单手扭开瓶盖,孟侦抬头一饮而尽。
葡萄茶叶味的糖精水,顺着喉咙滚滚而沉,连带他苦涩而漫长的找寻和等待,也强行添上一层口腔内的工业甜味。
许久后,孟侦拉开桌前抽屉,抓来两块牛肉干,饮料瓶当啷一丢,合上抽屉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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