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吃边想,柳枝枝这碗砂锅米线很快见底。
握笔时她力透纸背,长短不一的意嘉字体,干净工整,和网图的手写文字没什么两样。
孟侦心想,说不定这家伙真给人代过笔。
1.找到喜欢的工作
2.爱父母(争取这两年带父母长途旅游
3.清醒独立
孟侦凑她脑袋边儿上,“人家都写两个字的诗和远方,你这是干嘛呢?”
“你怎么偷看啊!”柳枝枝连忙捂住。
他举着双手退到对面,“你怎么不写两个字?”
“我不想再做梦了。”柳枝枝抬头,眉头拧着,小嘴瞥着,态度十分认真。
“别的呢?”
她低头,左手捂住纸张,右手握笔。
笔尖在序号4后面停住,思考两秒,还是先好好找工作要紧。
跳过序号4,只留下一个晕开的大黑点,柳枝枝在5的位置落笔。
“恋爱”。
刚写完,她又迅速划掉恋爱两字,涂成一个黑不漏点的长方形,将“恋爱”两字遮得严严实实。
确保黑长涂鸦这颗名曰现实的巨型重石,压死所有她见不得光的幻想,腐朽且天真的欲望。柳枝枝抬笔,继续往下写。
6.“换个风格”。
7.“打个脐钉”。
只剩三个,柳枝枝愣住,比加缪生命篇幅还长的一张纸,怎么突然就到头了?
她抬首,看向孟侦,嘴角咧着笑,小声嘀咕着:“我知道了。”
大笔一挥,她在序号10后面落笔。写完她反面盖住,看孟侦要写什么。
后者将纸揉作一团,一道漂亮的白色小抛物线在他右边裤腿飞过,准确投到旁边桌下的垃圾桶里。
“你怎么不写?”
孟侦气定神闲,徐徐开口,“我的人生就一件事儿。我一直记得。”
单挑右眉,模样要笑不笑。他身上的凶厉没了,只剩几分柔和,在这张线条利落的脸上铺开。
柳枝枝问,“记得什么?”
“我叫孟侦。”
“......”她耷拉着脸,“你逗猫呢?”
“逗你呢!”
“走吧,我送你回家。”孟侦站起来,厚脸皮地盖过。
柳枝枝不停追问,他不做言语。
两人刚出店门,孟侦说东西忘了,让她等一下。
两分钟后,他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
“柳枝枝,穿上。”孟侦快速走过来,递给她。
柳枝枝啊一声,“这是你的衣服吗?”
“嫌我这个厨子身上脏啊?”
“没有的没有的。”她摇摇头,急忙起身,“孟老板,你是不是跟我爸关系很好啊?”
他没说话,好像在想着什么,双眉明显蹙起。
柳枝枝觉得他此刻的想法,正随他这对龙眼的黑眸变得深沉,有种张震在沙发上抽烟时思忖的既视感。
长得凶的人,都自带情绪力和故事感。
以前柳枝枝不信,这会儿看孟老板,她觉得有点道理。
双眼不同色的缘故,她很喜欢看别人的眼睛。之前不敢看孟老板,这会儿突然有种探究欲在心口。
打着没说清的借口,柳枝枝凑近,放大声音重复道,“孟老板,你是不是跟我爸很熟?”
语毕,她眼神快速飞走,这回看清了。
就是一双很英锐的眼睛,眸色黑,眼眶深邃。他五官很精致,头骨长得好,凶巴巴的,冲击力也强。
“想跟你爸谈生意,他还在考虑。”
孟侦身高优越,一件棒球外套到柳枝枝膝盖上,松松垮垮,胳膊袖子多出来半条胳膊,像套了个毯子在身上。
再次闻到外套上幽沉的松木香味,她低头在肩头细细嗅探,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扑棱半天也没伸出胳膊,孟侦非常绅士地半蹲地上,帮她拉上拉锁。
他的手掌相当宽大,手指骨节明显,指甲修剪得非常干净,提拉锁时手背青筋掌骨明显凸起。
唔......和柳大壮一样,很适合扛军枪,扣动扳机。
在战火滔天的行动里,他应该是个代号为“烈狼”的独行神枪手。
“卟——”的一声,锁头距离往上,柳枝枝停止思考屏住呼吸,胸口往里拱,紧张地凝着他手上的动作。
最近在家没穿钢圈胸罩,她那两团与气质不符的d奶自然微悬,还有点儿凸点。
太大确实招人眼,为此她在青春期断掉牛奶。那里丝毫不受影响,反而不再长个。
眼看着孟侦的长指,逐渐和那两团大奶形成三球一线,她慌忙甩袖子,“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孟侦松手,叹气一笑说行,帮她撸右边的大半截空袖子,随后关店门上锁。
柳枝枝快速拉好,跟在他后面。
“你怎么知道我冷?”
孟侦扣上锁,抬头看她,“你都缩成那样了,我瞎啊?”
堵得她哑口无言,脑袋垂着。
孟侦也不再说话,捞住她左边半截空袖子,牵那团收紧的针织边袖口。
“走吧。”
凌晨街道,街道两边霓虹灯不停滚动闪烁,和昏黄的路灯一同倾洒而下。
彩砖地上,一大一小两道灰色影子交迭相连。
出来吃口关东煮垫肚子,柳枝枝意外重新找到意义,扬眸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
许是这会儿路灯照着,孟侦侧脸线条再次变柔不少,整个人暖洋洋的,和她身上套着的大外套一样舒服。
“孟老板,你住哪儿啊?”
“城北。”
柳枝枝心想这么远,“你自己住吗?”
孟侦说不是,“跟我妹我奶奶一块儿。”
“你不是那个......”柳枝枝粉嫩的嘴唇轻轻抿着,不敢直说。
送她回家那次,柳大壮跟她说孟老板是孤儿来着,不一定会一直开餐饮。迟迟考虑要不要给他联系原料商,卖他方子。
“是领养我的家人。”
孟侦挑唇,“怎么?觉得我们混黑的不能跟家人住?”
惹来她一眼怒视,“你又嘲笑我!”
满脸娇嗔相,双色眸子里偶尔闪个几回狡黠,嘴里溢出来的声音软乎乎的,柳枝枝明白她这个样子,让人想不逗她都难。
“柳枝枝,你到底怎么长大的?”
“啊?”柳枝枝思绪回神,看向孟侦。
他拧眉,神色沉冷,那层暖意全无,好像很烦躁。
可能她想事情太沉浸,没听到孟侦叫自己。
柳枝枝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裸辞很傻?”
“没。”孟侦左手抄裤子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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