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是季思尔最在意的事情,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默契地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但现在他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了,只是依旧不做回答。
楚云镜扯了扯他的袖角,摸到他的手,与他十指交错牵着手:“思尔,你可有想过,为何大家叫你季小世子时,要加一个小字?为何你哥哥还在,却把爵位早早就给了你?你可有想过,你哥哥在外有多辛苦,但是皇上是否真的给他足够的兵马粮草 ,俸禄甚至信任?你可曾听过过劳死?卫将军,霍去病,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都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哪怕他们的皇帝不曾猜疑,但是独木难支,他们没有帮衬,一个人顶着一片天,也总会有疲惫的一天的。”
一连串的发问,本就已经让季思尔的心理防线节节败退了,楚云镜又问:“你最近发觉我有趣,总来痴缠于我,我们本就只图个你情我愿,消磨时光。但我是什么身份?我已为皇上的后妃,你可曾想过我们这样始终不对,你可想过有一天你来见我,东窗事发,你将如何自处?而我又会得到什么下场?”
振聋发聩。
季思尔不是没有想过,他也知道他与楚云镜本就没有未来可言,皇上也不可能真给自己一直拘在宫里。他之前都不想把事情想的太深,只觉得反正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允许上前线去帮衬大哥的,却没想过她一人留在宫里会怎样。
楚云镜说罢,就抽回了自己的手,任由季思尔自己去消化刚才的话。她则继续看郝允载拿来的名单。
夏日的空气沉闷躁郁,季思尔不由又看向郝允载消失的那扇窗子,窗外直对着那棵自己也藏身过的粗柳,此时柳叶儿也都被晒蔫了,打着卷儿,和他的心一样。他从始至终差的,就是一个像楚云镜这样点醒他的人。
他走向那扇窗,觉得自己需要透口气。
几个深呼吸后望着那棵柳树问:“楚姐姐,你结识那些人想要做什么呢?只要楚家解了牢狱之灾,你就与他们都不再联系,做回你安分守己的后宫嫔妃吗?”
楚云镜自己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她说:“我不知道,我的情况摆在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在后宫中处境如何,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我总之是要先安身立命,才有资格想以后。”
季思尔又问:“那个人,那个叫郝允载的。他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用他,也不该用我。”
季思尔从始至终都盯着那棵蔫了的柳树,不曾回头,不知怎么的,他害怕看到楚云镜的眼睛。
楚云镜听他这样发问,顿时觉得心凉了一半。呵,男人,上头的时候,自己跑来想跟我偷情时,是一个样子,知道自己还跟别的男人有关系,就变了嘴脸。
于是楚云镜也冷了下来,她用最生硬的语气回应:“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两个人都没有再望向彼此,不知何时,季思尔便也消失在那扇窗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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