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她又不许将消息往沈庭玉那边递,几个人只好一起等着沈庭玉回来。
答应南乐停止向宫中传递消息是一步险棋。
当沈庭玉离开南朝的皇宫正在赶回的消息传回,屋内的三个人都面色沉重,只觉性命危若累卵。
碧血忍不住再三向南乐请求,“太子妃。若殿下发怒,您可千万要为我们美言几句。”
南乐十分困倦,但强打精神,握住她的手,点头应下。
此时察言观色,最像是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倒是她们三个。
丹心的心中暗暗感叹,她本不明白各方过往向东宫送去多少美人,莫说让沈庭玉动心,就是活下来都困难。为什么偏偏南乐这样一个女孩能得了他的心。
可此时与南乐相处,她却是体悟几分。
换位思考,若是她身处南乐的处境,怎么可能不心生怨气?
若她是南乐,此时一定非凌迟林家上下不可。不仅凌迟林家上下,就是这些伺候保护不利的下人也少不得拖来问责挨个杀了泻火。
若是她能得了沈庭玉的喜欢,对待沈庭玉身边其他的女人,她少不得也要下一下杀手的。
这一位的确不够妩媚,也没有什么女子的逢迎手段,却难得是镇静从容,毫无架子,还愿意处处为他人考虑。
她的身上没有火气,墨发披散在肩头,面上不见半点脂粉,眉眼灵秀,双眸沉静,神情柔和,不言不语的却让旁人的心也不自觉静下来想要依靠上几分。
莫说沈庭玉喜欢,她此时都忍不住对这姑娘生出好感了。
南乐坐的久了,忍不住抚了抚腰身。
丹心的手比脑子快了几分,拿起一旁的软垫替她垫在腰后,“娘子往后靠,身子重了可得当心。要不我帮您揉揉腰?”
赵小虎不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声嘀咕了一句,“过往对着男人的手段怎么这会儿对着女人也使上了?”
碧血,“你说什么呢?”
“又没说你。”
三个习惯性的吵了起来,南乐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沈庭玉回到府中时,珠帘刚一动,三个人便如惊弓之鸟,各自停了话头。
还是南乐先抬头看过去,她一双乌眸看见他便亮了起来,眼中染了笑意,向他招了招手。
丹心与碧血连忙避到一边。
沈庭玉去得匆匆,一路赶回来也匆匆。
这一日他完全没有办法静下心,心平气和的去跟南朝谈和。
即使知道南乐的身边已经留下了足够多的人,但他还是不停想起她,想起她哭泣的眼睛。心中的慌乱与恐惧每一刻都在增加,折磨得他喘不上气。
他开始后悔离开她的身边。
如果他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出事。
各种疯狂的念头与糟糕的设想接连出现,他只能抑制着情绪,控制着自己不要将那些幻想变成现实。
这一场宴会,不能说宾主尽欢,只能说极尽煎熬。
受尽煎熬的绝不止沈庭玉。
事实上,今日对于参宴的每一位南朝重臣来说都是尤为难忘的一天。
为了彰显南朝的诚意,这一次设宴置在宫中,由太后主持,入宫一路台庭盘龙,玉阶高百尺。
入殿是香楼金道,宿卫成行,列道两旁,神色威严。
开席肴芳酒浓,年轻的太后盛装出席,端坐上位,笑着向远道而来的北靖使臣们举杯。
南朝的朝臣似乎也不觉得眼下是多么耻辱的情形,热情洋溢的笑着,三三两两的重臣随声劝酒。
面对这样情形,沈庭玉面上却无半丝笑容,从侍从手中接过酒,起身绕桌一圈撒去。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这一杯酒敬灵帝。”
此话一出,不少文臣面上笑容都是一僵。
甘棠其诗是怀念召伯,对方不饮酒,反敬已死的灵帝。灵帝因何而死,又有谁比在座的诸位更加清楚?怀念灵帝,岂不是就是在指责他们的治理不如先帝的治理。
沈庭玉的面貌做了易容遮掩,只在眼角眉梢处细微调整。
没有原本的美貌,却也是难得俊秀的一张脸,这一幕落在太后眼中,便是少年人傲立高堂,身姿挺拔,高挑朗然。
满堂高官便如莹草见之玉树,黯然失色。
太后含笑问道:“这一位是?”
华箬眼中隐有不悦,却只能挺身举杯,再一次向太后介绍沈庭玉的身份。卫博陵麾下最年轻的长史,才学出众,战功赫赫,代表北靖天子来使。
“此番我主愿通玉帛之欢,以换寰海渐宁。”华箬话音微顿,“此番可献千匹罗绢,乳茶千斤。另岁贡百万之数,永结同好。魏长史觉得这般条件如何?”
沈庭玉,“若能将江北之地尽献于我主,我朝方可罢兵。”
一言出,四下噤若寒蝉,南朝文臣惊得面色煞白,不知多少人暗暗捏紧了拳头。
别说南朝的文臣,就是北靖的其他使节也是心下一惊,眼皮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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