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寻常婴儿不同,她的女儿妙常大士学会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呼唤父母,而是斥责奴婢。
那日乳母抱着妙常在廊下看鹦鹉,旁边有个小婢子上前凑趣,拿手里的折扇挑弄鹦鹉,鹦鹉受了惊吓,在攀架上惊慌地跳跃。
妙常双目圆睁,响亮清晰地发出一个“去!”字。这并不是个婴儿可以轻易发得出的声响,大家引以为奇,她也将此事讲与卫渊听。
卫渊闻言只是微笑,似乎对自己女儿的跋扈非常满意。
在妙常之后,她私下里用尽了办法,终于一时未有第二个孩子。卫渊对此似乎并不着急。后来曾“谋害”她和孩子的萧衡重新得到启用,他的臣僚里便又多了些劝他再聘勋贵之女的议论。
“你总不至于吃他们的醋?”他问她,“我并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她只是不同他讲话,让他在她的沉默里焦躁。“我替我自己难过。”他气馁得要离开时,她终于开口。
“难过些什么?”
她又沉默下来。他不再气馁焦躁,只是在旁静静地等待。
“到今日,你怎么还能容许他们置喙你的家事?”她突然愤怒地开口,“我已经是你孩子的母亲了。我的女儿已经会讲话了,你还在容许他们羞辱我?”
他不说话。他的沉默惹怒了她。
“你对我做了那些事——”她挥开他的手,把手边能找到的一切事物摔碎在他脚下,“——你对我做了多少混账事?你又来哄我?你不如一直把我当猫狗一样糟贱!”
“洛华!”他露出些羞愤的神色。她将他送给她的种种精巧陈设推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知道他不会当真生她的气,他在她面前总是有些心虚的。她越是生气,他就越是心虚。
“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他并不很讨厌她发怒,甚至时常抱有期待。若不是怒火,她鲜少对他这样直白。“我当你是——”他待开口,却发现并不知从何说起。她是他的公主,他当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当说出口。
她不再对他倾泻怒火,伏在妆台前,把脸颊埋在手臂里,似乎是在哭。
“小鸾……”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她没有回答他。她的哭泣让他有些彷徨。他的确让她很不快乐,他也许应当放她独自安宁片刻。
“你不许走。”她不喜欢他的沉默退让,收了眼泪又生起气来。
“我如何才能让你开心?”他问她。
她慢慢踱到他身前,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抱在怀里。
“我不知道。”她闷声回答,从他怀中抽身出来,“这难道不是一件你自己要用心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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