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翻身坐起,随手披上一件衣服,开门走进院子。
现在是早春,正逢倒春寒,院子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裴三娘坐在屋角,用药槌在石钵中细细捣药。
“娘!”这声娘叫得很勉强,他有求于人才艰难开了口,“我想问你件事!”
裴三娘没有抬头,“你想问什么?”
李邺有些踌躇,冒然问今年是哪一年,会吓着人的。
“不知怎么回事,我好多事情都忘记了!”
“我知道,你脑子被人打坏了,连自己的娘都不认识了。”裴三娘没好气道。
“今年是哪一年?”李邺鼓足勇气问道。
“你说什么?”裴三娘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李邺挠挠头,“我是说,皇帝叫什么,什么年号?”
“你管皇帝叫什么,他又不是你爹,今年是天宝八年。”
“啊!天宝八年。”
这是唐玄宗的年号,自己竟然到了中唐,这可是大唐盛世啊!是不是还能见到李白?
李邺高中时代最崇拜诗人就是李白。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这些千古绝唱他太熟悉了,现在居然能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让他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激动起来。
还有谁?杨贵妃、李隆基、安禄山…..李邺忽然反应过来,天宝八年,距离安史之乱只剩下六年了,啊!乱世就要来了。
可是……乱世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李邺望着三间破烂的小屋,乱世还能让自己处境更糟糕?
说不定,乱世还是自己的机会……
各种念头、各种情绪在李邺心中此起彼伏,担忧、不安、躁动,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别发呆了,过来替娘捣药,家里膏药快断了,赶紧!”
李邺接过药槌,坐在一只小胡凳上捣药,脑海里还在胡思乱想着这个时代和即将到来的乱世。
忽然,他感觉怀里一热,低下头,怀里竟然有只滚热的鸡蛋。
“赶紧趁热吃了!”裴三娘转身走了。
望着这位唐朝母亲瘦小的背影,李邺心中涌起了一丝歉疚,虽然这不是自己的时代,可毕竟还有人疼爱自己,关心自己,自己对她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嗤——嗤——”似乎有人在发暗号。
李邺寻声望去,只见院墙上出现一张胖圆脸,也是十三四岁模样,满脸关切问道:“老李,你好点没有?”
李邺脑海里还残留一些唐朝的记忆,但很模糊,他只觉得这个胖子很眼熟,却忘记了他是谁?
李邺点了点头,这时,裴三娘大步从屋里出来,叉腰怒斥道:“死胖子,阿邺都差点被打死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小胖吐了一下舌头,掉头就跑。
“娘,他是谁?”
裴三娘瞪了儿子一眼,“他们和你一样的闯祸精,忘记他们最好!”
裴三娘转身进屋去了。
李邺快步走到矮墙前,探头向外找去,只见胖子躲在一棵老槐树背后,一张大圆脸,小眼睛小鼻子,才十三四岁,但身高都快一米八了,长得又高又胖。
“老时间,老地方见!”胖子转身就跑了。
李邺一阵苦笑,老时间是什么时候?老地方又在哪里?
........
裴三娘很忙,收拾了膏药,又出门给人看病去了,照例挎着她的篮子,拎着她的铁锤。
找了一个机会,李邺问木大娘道:“大娘,今天有个胖子找我,年纪和我一般大,他是谁?”
木大娘是裴三娘母亲的陪嫁丫鬟,一直照顾裴三娘,三十多年了,不是母女,却情同母女。
李邺也是她带大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孙子一样。
木大娘笑道:“看来你真是被打狠了,连一起长大的张小胖都不认识了,还有十几个,都是你的小兄弟。”
“小兄弟是什么意思?”
“你是他们的瓢把子大哥!”
李邺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词,‘黑社会老大!’
难道自己手下还有一帮子小弟?
他心中更好奇了,连忙问道:“大娘,我被谁打伤了?”
“这个…..我不能说,你娘不准我说!”
“那他叫我老时间老地方见,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木大娘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爹爹是谁?大娘总该知道吧!”
木大娘眼中黯然,叹口气道:“我去给你煮汤面!”
她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回头神秘笑道:“你以前总是一更时分偷偷起床,跑去社庙,我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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