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人微言轻,不敢劳乔大人记挂。”
又道:“诏狱那地方藏污纳垢,尽是腌臜物什,只怕污了乔大人眼睛。”
乔子清见他松口,心里略略放下一口气,连道无妨。心想这李瑞霄还怪好说话的。
李瑞霄道:“罢了,既然乔大人要见,也不消亲自去,本督命人把他带上来就是了。”
不多时,便有军牢押着个人跌跌撞撞地踉跄而来。
那人戴着个乌木大枷,被压得腰也直不起来,蓬头垢面,一把蒿草似的灰白乱须,身上囚字号服,勉强能认出个羸弱身形。
走到堂前,张桂脚尖往他膝窝一踢,便砰得跪下了,枷锁砸到地上,垂着头,一声也不吭。不一会儿地上竟滴滴答答,淌了好些口涎。
李瑞霄在上头叫道:“福建布政史曹立亭。”
曹立亭如梦初醒,颤巍巍抬起头来,一看眼前的李瑞霄,登时吓得屁滚尿流,两眼翻白,瘫软在地,口中杀猪也似的嚎叫:“督公饶命!督公饶命!小的全招!小的全招……”一时间又哭又笑,满地打滚,裤裆上哗啦啦湿了大片,一股子骚臭味弥漫开来。眼见是疯了。
乔子清平素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唇角的笑影早没见了,双唇和眼睫一齐轻颤。
想来这便是东厂的手笔,曹立亭身上丝毫不见伤口,脑袋却已然痴傻了,也不知是何种酷刑,让曾经威风八面的一省长官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李瑞霄看乔子清这副模样,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道:“本督早便说了,乔大人只怕是见不得这腌臜事。”
乔子清面有愠色,怒道:“督公端的好手笔,下官这是想审也审不成了!”
李瑞霄唇角微微一勾,抿成薄薄的一道直线,拖着长腔:“这等人,也不值当劳乔大人亲自动手,咱们东厂便了结了。”说罢又瞧了眼瘫地上不省人事的曹立亭,笑道:“乔大人也瞧见了,本督原是想从宽处置,曹大人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咱们不过是吓他一吓,谁料他心里有鬼!”
乔子清被堵得哑口无言,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再看他东厂各处,庭院深深,草木葳蕤,四围阴暗,泛着一股子森森鬼气,不知名的地牢里或许正有活人在受剥皮剜肉、恐吓恫吓之苦,不知多少冤魂正准备掐他李瑞霄的脖子,发出凄厉的嚎哭。
乔子清在这东厂地界,眼见是一刻也呆不住了,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眼见就要跨过门槛出去,乔子清却停了下来,转身一笑。
这一笑,不媚也不娇,反倒十二分恶劣。她声音也轻轻的,语调漫不经心:
“督公御下有方,今儿算见识了!”
李瑞霄是最要面子的,听了这话,面色登时晦暗不明了起来。
反正这日过后,东厂和内都察署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
勋贵清流自然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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