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被继父的唇枪舌剑练成百毒不侵之身,这点破话根本就像蚊叮一样不痛不痒,无须动气,亦无须理会。他从来不屑走进人际旋涡里,和任何人,勿论是嘴炮﹑要做又爱抱怨的﹑是非精,或是做好自己事后看戏的人,他通通都没兴趣与之深交。
电车停下来,他同样躋身在车厢里的人一起晃了晃,车门一开便随之如鱼贯水走出去。细雨打在穿过月台顶和车厢之间的细缝的每一个人身上,他的眼镜也因而沾了一滴水。
走到不太挤迫的位置,他拿下眼镜抹了抹,回望月台晚时,列车早就开走,而细雨也渐大。鼻间喷了口气,他翻开公事包摸了摸,并没有雨伞。
「今早赶着出门都忘了拿……」
是的,每每到了这种时候,那些讨厌他的人大概会心里乐着:「看就因为你平日都这样,身边才一个愿意帮你的朋友都没有!」屁啦!你看拓治不是哥们﹑猪朋狗友﹑酒肉朋友也特别多吗?财散尽,人堕谷底后,不是一个人不剩吗?
想到这,他拿出电话,翻开通话纪录,姆指在「拓治学长」上悬空。
一秒,两秒,三秒,迟迟不按。
最终又是从鼻间喷了口气,锁机重新收回裤袋。
人出了事,还是靠自己解决更好,刀锋会磨得更利,而且……孩子跌倒了老是找妈妈,要是妈妈跑了路就没依没靠,岂不是成了废人吗?必须要学会自己站起来,他太了懂这道理。
他冷着张脸,别无异样直径掏出月票出闸。探头看看外边滂沱大雨,乌云又厚又实,密密麻麻堆满天空,怕是一时三刻也不会放缓下来。肚子已打起鼓来,一想到家里有热饭,又想到拓治会饿着肚等他回来才吃饭,便拿起包包,打算将就挡雨跑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伞。
「我就知道你。」
还未踏步,他手肘就被人拉着,回头看,正是拓治!
他愣住盯着穿着背心的拓治手拿一把半乾的伞子,下半身的运动裤和人字拖都湿得彻底,全身只有手臂是乾的「你……」是来接我回家吗?后话鯁在喉间,迟迟不敢说出口。
倒是拓治拧住眉头教训他:「拨个电话比冒雨回家来得方便吧!」
「你在干嘛!」
「等你呀!伞又没带,我就知道你不会打电话回家!」
「我是断手断脚还是脑残,自己不会去买伞吗?要你多事……」他回骂了去,四周的人都回望他如何兇狠对待恩人,如何恶劣伤害将他纳入心里的人??他抿抿唇,老不高兴地说:「你跑了出来,我回去吃空气呀!」
拓治看他那模样,不怒反笑,搂过他的肩撑开伞子直走出车站。
「放心,菜还热着,回去就有汤喝呢!」
他抽过拓治的肩带,紧张问:「你这脑长草的!是没关火吗!我家烧了!我们都要睡街边了!」拓治把他的公事包拿去夹在腋下,半边伞都倾向他,拍拍他手臂说:「嗯,看来我们得跑回去了。」这回答半点安慰作用都没有,他听得混身也打震,禁不住将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扯下来,拉着他跑「你这天杀的!!我今晚就订个榴槤回来!订十个!你给我在上面跪通宵吧!!」拓治倒是怕也不怕似的,爽朗地笑着随他跑。
车站四周的雨伞群听见他的大吼都如摩西分红海两退让出条路来,皮鞋和人字拖相互踩在水坑,溅起水花打在人们的脚上,叭搭叭搭,的达的达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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