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8日。
前几天的天气预报说,内藏山今天可能会下初雪。
一个星期前,首尔初雪那天,车时勋在宿舍楼下等了一整夜,才在凌晨两点时等到夏尔雅回来,那时候她肩上扛着喝醉的室友权宥美,举步维艰。
他是后来问了才知道,权宥美中午刚和交往两年的男友分手,拉着身为室友的她买了一整晚的醉,回学校的路上甚至在路边吐了两回。
车时勋觉得好笑极了。
明明他们两天前才约好那天要一起吃晚饭,结果她被人缠着走不了却连封讯息也没传给他,让他像个傻瓜似地在宿舍外空等,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把身边所有能问的人都问遍了,就是没打听到她的消息。
这人对他不上心的程度简直超乎想像,他不晓得该说她是神经大条,还是他真的做得太不明显,他只不过是没说破,但明明全世界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她。
第三种可能是她在装傻,他其实也清楚。
于是他只好拿被她放鸽子当藉口,要她陪他去内藏山赏枫作为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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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雅心里其实是愧疚的,对于让他等了自己好几个小时这件事,只是她没说。
陪权宥美买醉的隔天,无论是在课堂上或是校园里碰见认识的人,每个人都会问她昨晚去了哪里?知不知道车时勋在找她?
一连被十多个人这么问,她想装傻也难。
只是她就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所有人打了电话问她的行踪,就是没有打给她。
他们约好要一起吃晚餐,儘管这个约和过去每一次的约一样,全是他耍赖来的,但只要约定了,她就不会不出现,因为她知道,车时勋其实和她一样不喜欢等人。
她本来就没什么耐性,也懒得花时间在不在意的人事物上头,团体活动她尤其讨厌。
但来了首尔以后,车时勋从没让她等过,反而都是他在等她。
财阀出身的大少爷一般应该都是习惯让人等的,至少韩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可偏偏车时勋不是这样的。
车时勋身上没有那种讨人厌的傲气,大多时候他都温煦,也总是笑着。
她第一次看见他面露不耐,是期中考后赵泰亨那群和他比较要好的朋友约了场饭局,结果总是一起行动的赵泰亨、郑道焕和韩知恩因为碰上了塞车而迟到的时候。
他们在店门口等候,车时勋和往常一样主动找话,语调轻扬,笑容依旧,唯独眉宇间有了浅摺,说不到三句话就会抬手看錶,最后在三人姍姍来迟的道歉声中,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声音说:「十七分三十六秒。」
后来饭吃到一半,他突然说想吃冰,要她陪他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
出了餐厅,他却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路,然后倚在巷弄的石墙前,垂眸盯着脚下的砖道,一句话也不说。
夏尔雅沉不住气,问他怎么了,男孩子却笑着摇头。「只是想报復而已。」
十七分鐘后,他说:「回去吧。」然后花了三十六秒走回店里。
一个连只是等了十七分三十六秒都要报復的人,等了她一整晚,却只给她另一个约。
相约的那天,他也没让她等。
夏尔雅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只对她这么有耐性。
装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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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早就出发,搭了三个多小时的地铁,抵达内藏山公园入口时已经接近正午。车时勋替她准备了海苔饭捲,馅料还刻意避料了她讨厌的小黄瓜。
吃完饭,他们沿着步道向上,四周是满山瑰丽的枫红。
暮晚夕落,山上的气温转寒,车时勋给了她一副手套,夏尔雅原先还逞强说不冷,车时勋却问:「自己戴,还是我帮你戴,选一个。」
当然是自己戴。
夏尔雅觉得自己怎么能够这么没骨气?
但正当她一边挞伐自己没骨气,一边把手套戴上时,天空开始飘雪了。
雪絮缓慢地落在澄澈的湖面,落在铺满枫叶的地上,也落在他们肩上。
她在首尔看过雪的,那晚扛着烂醉如泥的权宥美回宿舍时简直被冻得要死,害她一度觉得下雪不是什么好事,沿路听路人们讚叹着浪漫,夏尔雅只想翻白眼。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好像终于体会到旁人口中的感动。
十几天前,气象台预告首尔将要降初雪时,权宥美告诉她,初雪在韩国是有传说的。
传说,在初雪夜里和喜欢的对象告白,两人就会成为恋人。
传说,和恋人一起度过初雪夜,两人的爱情就能永远。
传说,在初雪夜里碰上的,就是注定相守一生的伴侣。
「夏尔雅,你知道吗?传说中,在下初雪的时候许愿,愿望一定会实现。」
男孩子的语声温沉,语尾藏笑,每次听着都是心动。
可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离开了,而身为财阀后代的他又怎么可能会为她停留?
他们不可能,也不可以,否则谁都会受伤。
「闭上眼睛,许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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