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了,吃的拿去。?说完,拋过一袋饼乾。
瘦子稳稳的接过,豺狼似的锐利视线吓退了一旁跟着伸出手的人,他先是低下头来用鼻子轻轻嗅了嗅,而后才舔了下上唇,开腔:?有江崇德那草包儿子的味道。?
?得了吧,他都半死不活了,你还天天惦记着人家。?脖子上掛条脏毛巾的高壮男人揶揄他,大着胆子抢过那袋饼乾,伸手进去掏了一块出来,却被瘦子用力打掉,?你!?
?我还没说完,一群没脑子的蠢货。?他狡黠的勾起唇角,示意大家往内靠一点,?你们有没有想过,江崇德或许还有"魁儡"再帮助着他?若是他找到了那个人身上呢??
?那怎么办??一旁的矮胖子胆子小,很快的就慌了。
瘦子摸了摸他杂乱的捲发,把目光投注在一直没有发声的跛子脸上,歪着头不安好心的笑道:?俊仔,说吧,你是从哪里......从谁身上,拿到这包饼乾的??
陈俊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脏撞击的感触强烈,他回避了一伙人的视线,盯着快要烧尽的烛火,摇摇头后开口:?我偷来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扒手,好不容易遇到了她,才想说拿走一袋饼乾希望引起她的注意,没想到却害到了她。
?这饼乾上的味道我化成灰都认得,一个是江承泽的味,另外一个,陈俊啊,我希望你老老实实的招来,以免惹祸上身。?
?我偷过这么多,也不是每个都知道名字的。?陈俊稳住发乱的鼻息,故作镇定,却已经做好了转身逃跑的准备。
?你这句话,是最没有说服力的。?瘦子发出乾巴巴的笑声,拿出一块饼乾缓缓嚼碎,意味深长地发出短暂的哼声,?我调查过你,知道你二十岁出头,从西城大闸县来这里打工,为了养家活口不惜出卖尊严给有钱人当清客,可怎么办?老妈突然中风,你只好花掉所有积蓄,大老远的跑回家给她老人家治病。?
瘦子乐于见他这样浑身颤抖的模样,变本加厉地补充道:?钱没了,妈也死了,从小定娃娃亲的对象跑了,只好揹着一身债当扒手,据说偷的人不是家财万贯的有钱人,就是有权有势的小地主。?
陈俊气的扔掉拐杖,发了疯似的扑上前去,扯住了瘦子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大吼:?谁告诉你的?你这狗娘养的混蛋!谁让你私下调查我!废物!呃!......你打死我!打死我、我也要拉你下地狱!?
?唉呦呦──别急着生气,你还没听到重点呢,其实呢,你妈会中风是我下药导致的,谁想到你那么好骗,我不过是拋出个饵,你就上鉤了?还甘愿给我打下手呢,不知道黄泉下的老妈现在是什么心情......看着最亲爱的儿子,与我这种坏蛋蛇鼠一窝!?
壮汉粗暴地将他拉开,架住他的双手,把他提起来,固定在半空中,瘦子像是被惹怒了,抓起一旁的石块衝上前来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顿猛砸,陈俊疼的翻白眼,吐了口血沫子,竟然狠踢了下瘦子的腹部,嘴里还歇斯底里地喊着:?你这杀人犯!你们这些杀人犯!都不安好心!一群垃......?
话音定格在未说出口的粗话上,矮胖子脸上溅了鲜血,整个人泛着诡异的红光,瘦子退到桥下,摀着肚子难受的蹲下,似乎对胸口的血跡不是很满意,却仍旧冷静的指挥道:?王胜发,趁他还有呼吸,把他头压水里去。?
王胜发愣在原地,看着架在手里的人浑身是血,腹部破了个大洞,一根长长的枴杖被硬刺进去,原来是矮胖子干的,当下涌上一股呕吐的慾望,于是他战战兢兢的松开手,看着陈俊像没了骨架一样滑落在地,一双圆圆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好像在瞪着他们,却半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还有呼吸!压进去!压!怂货!?瘦子见他没有动作,知道他肯定是怕了,气急败坏地骂道。
矮胖子回过神来,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王胜发,抓起陈俊的头,一把压入被血染红的河水中,瘦子定眼一看,果然浮起了两颗小小的泡泡,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王胜发,你会说出去吗??他呼出一口气,仰着头问。
?......?王胜发咬紧嘴唇,移开了视线。?你杀了俊仔。?
?我没有。?瘦子轻笑着摆了摆手,柔和的目光在平静的河面上徘徊,烛火被一阵强风吹熄,月光洒落下来,他的神情虔诚而尖锐,在黑夜里就像隐没在草丛里的豺狼虎豹,随时准备衝出来撕扯敌人的血肉,?我只是带他去见他最爱的母亲了。?
王胜发深吸一口气后,摇摇头,抓起毛巾抹了一把脸,脱下上衣扔到岸边,勾住陈俊僵硬的两条腿,一步一步往河的深处走,直到觉得够深了,才一鼓作气的松手。
他浮在河中央,没有急着游回去,而是平静的注视着岸上正再处理血跡的两人,等月光被云层遮住了,他才抹乾脸走上岸。
?饼乾呢??他拧乾毛巾,幽幽的问,?被你吃完了??
瘦子指了指佈满泥泞的地,恶狠狠道:?碎完了,他撞掉的,真是死了还净做些蠢事。?
?那"魁儡"怎么办??王胜发不留痕跡的松了口气。
?他会自己找上我们,现在该做的事,叫"明哲保身"。?
瘦子站起身,脸上掛着副银框眼镜,一身西装笔挺,偽装成个正常人倒也挺像一回事,泛着冷光的手錶丝尘不染,扑克牌是矮胖子带来的,散落一地,也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聚在一起,乾脆就照原样留在这儿。
?阿吉,拐杖拿着,我们走了。?矮胖子听见瘦子的喊声,连忙捡起那根钢管似的长铁杖,放进水里漾一漾后再用外套包起来,摇摇晃晃的追了上去。「......是时候给猎人一点小教训了,你说对不对?」
阿吉没有回话,瘦子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良久才重重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把所有污浊的血腥味往外吐,吐在东城这湿热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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