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溺水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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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祺的家很简单,一个出租的小套房,很普通的塑料贴皮地板。小小的浴室,只能淋浴,简单的洗手檯,简单的马桶。洗手台上有两支牙刷,一些简单的女性保养品,确实有女孩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跡。

窗型的老旧冷气运作起来有轰隆隆的声音,床是双人床,衣柜是便宜的帆布衣橱。整体来说老旧但还算整齐。

两人湿噠噠的进门。

「你赶快洗澡吧!以免感冒。」他把她推进浴室,真不巧,许予惜的衣服下午都丢光了,只好拿了自己的t恤。

莱拉先洗了,才换宋子祺洗,她不敢在浴室多留,就怕他也感冒。出了浴室以后,发现他在用电壶烧水,桌上放着两碗泡麵。

是一个贴心的男人。

其实莱拉很少去夜店寻欢,她嘴巴说着豁达,其实自己也不曾真的跟男人走到这一步。她边吹着头发,心中还是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受。宋子祺从浴室出来了,从她手中接过吹风机帮她吹头发,莱拉一直很紧张,手指抓着衣襬。

宋子祺吹完她的头发以后,莱拉以为他会推她的肩头,让她躺在床上,开始一些什么事情。但宋子祺只是换吹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也蛮长的,吹了一阵子。等他吹乾,莱拉已经放松了一点。

「先吃泡麵,喝完酒需要一些重口味的东西。淋完雨,喝点热汤也是好的。」宋子祺用刚烧好的热水,泡了两碗麵。

「你很会照顾人。」莱拉端来了那碗麵,小口小口得吃着。热汤下肚,全身都舒服了起来。「你等一下会做吗?」她小声得问。

「不会,你看起来不想。」宋子祺喝了一口汤,吃了一大口麵。「我们这种人其实都知道以毒攻毒并不会痊癒,只是一段感情结束后,别人会去思索两人相处的片刻,而我们又会回到受伤的那个路口打转。可是我们又比谁都清楚,事情已经过去。」

「我想听.....」莱拉说。「关于你说的那些事....」她在床上盘起腿,乔了个舒服的姿势。

「那没什么好说的。」宋子祺其实好久没有回想这件事。

「所有人都讲得很轻松,我的心里辅导老师都说:『讲出来我们才能帮助你。』但其实一点都不容易。」莱拉看着他。她刚才都是说说笑笑的,宋子祺感觉得出来她的笑容只是一种惯性的面具。这时刻她没有笑了,那好像才是她真正的眼神,没有自信带着一些畏惧,甚至有种说不上的阴鷙,像是被打过,然后长期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在角落带着惧怕看你,却又准备着自己的獠牙,准备咬你。「你能讲出来吗?平铺直叙得讲就好了。」

「我不想去想。」宋子祺低头吃麵,其实麵是用吞的,没来由的一股滞闷的感觉堵着心里。莱拉身上有种压迫感,他突然意识到:她不是那个受了伤但想办法开朗的女孩。

莱拉看出他眼中的防备之心。冷冷得笑了一声:「你防备我?」

「我没有!」宋子祺说,其实带着一点心虚。

「你不过就跟他们一样,我还以为你不一样。」莱拉说。她抬起头,用一种很失望的神情看着宋子祺。莱拉虽然胖胖的,但是她的睫毛很长,五官很深遂,她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然后还带着一丝丝的自卑。她浅浅一笑,笑得很无奈:「其实我也就是想知道真正经歷过这种事的人,有没有可能真的走过去。看起来你也没有走过去。」莱拉的眼神有些空洞:「就像你刚才在河边说的:『像我们这种人,要嘛去死,要嘛好好活着。』我突然觉得我干嘛治疗,治疗不会好。时间也不会把人变好,你看十多年过去了,你也没办法陈述。」

「我有走过去。」宋子祺有点激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辩解。

「你没有。你刚跟女朋友分手不久吧!」莱拉环视了屋子一圈:「刚分手,然后就直觉式得去找男人,其实那个人一直活在你的心里。你爱过别人吗?还是那个女朋友只是你拿来让自己过得正常的工具。」

「我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跟她在一起是真心的。」宋子祺说。莱拉的两句话戳中了宋子祺的逆鳞,他真的深深切切爱过许予惜,但确实在某些软弱的时刻,他会直觉想起那个人,某些空洞他是不敢自己去细想的。

莱拉看着他平静得微笑,但是那分平静看起来又像嘲笑。

「我没有!」宋子祺又说了一次。

「你已经讲了三次了!」她又笑了。

「我可以讲那个故事,那个故事根本没什么。」宋子祺语调平到没有感情:「我家是做传统热炒餐厅的。然后那时候是小学毕业的暑假,家里也没要我帮忙,我只是觉得喜欢厨房的工作。不捣乱的情况下,里面的师傅都还蛮愿意教的。他也是家里请的师傅,那时候大概二十几岁吧!他和别人不一样,乾乾净净的,看起来很斯文。他会说很多故事,关于做菜的故事。他经常跟我说:『子祺,你有天份,你的心思很细。』空班的时候,他会带我去玩,或着带我去他家听音乐,看电影。他有很多国外的cd和vcd。」回想到这里,宋子祺突然有一种反胃的油腻感,刚才的泡麵好像在闹腾。心脏有种被掐住的感觉,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种窒闷的感觉竟然比想起许予惜还深刻。

「然后呢?」莱拉瞪大着眼睛追问。

「有天,我在他家睡午觉??」宋子祺停了停,瞬间很多细节片段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那天他躺在他身边,抱着他睡。亲了亲他的耳后,发梢。还有一种失落,到现在还记得的失落。

「所以那天做了?」

「算是,也不是。他帮我口交,我也帮他。」讲到这里,宋子祺真的讲不下去了。他刚才以为在河边喊出来那些话已经是最难的。可是这些片段的回忆,一刀一刀像是在凌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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