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还记得和明心子遇见那天。
那时候他还不叫随云,是个有自己俗家姓名的普通毕业生,在街头一家小吃店点了一份加麻加辣的麻辣烫,吃得龇牙咧嘴涕泗横流,以至于某位路过的老道长看了他好几眼,最终一脸关切地问他:“年轻人,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随云还没张嘴,明心子就摸了摸口袋,拿出几张纸币放到了他面前。
随云:“……”
他不知道该先惊讶他一身名牌服饰这道士居然觉得他缺钱,还是该先惊讶,星网年代,居然还有人能随手拿出纸币来。
随云眯起眼。
原本他觉得这年头这么打扮的多半都是骗子,但这道士……
他古怪地打量了对方一眼,看了眼桌上的纸币,怎么还有骗子倒贴钱的?
明心子也正打量着他,似乎是仔细观察了他的面相,神情忽然和蔼到让人生疑,随云警惕地微微后仰,拉开了距离。
明心子浑然不觉,带着和蔼过头的笑,拉开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带着些许期待问他:“你……不然跟我上山吧?”
他笃定地点了点随云,眼睛发亮,“我看着与你有缘。”
随云:“……”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也跟着露出笑容,“哈哈,是嘛。”
好小子,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用一点钱来拐傻小子的人贩子!
今天可不是你跟我有缘,我看我跟这片区的警察业绩也有缘。
随云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他指了指自己的碗,笑眯眯地说,“等我吃完,你吃点吗?”
明心子环视一圈,似乎有些迟疑,他认真研究起了菜单,看起来对山下的点餐模式相当陌生。
随云观察着他,顺便摸了摸光脑,给自己发小发了个位置共享——明心子显然是看见他发了消息的,但他半点没在意,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其实没报什么坏心思。
随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帮他操纵着光脑点了餐——明心子甚至都没避讳他输密码,当然那6个0的密码确实也没多少难度。
明心子看起来对光脑十分陌生,但这一路碰壁,他也没多少无奈沮丧,反而像是看各种新奇玩意一样,保持着新鲜和旺盛的好奇心。
“哎呀,山下的东西味道还是好。”明心子把汤喝得干干净净,笑得餍足又和煦,站起来招呼随云,“小兄弟,走吧。”
随云挑了下眉,心下警惕,面上倒是装作什么都没想的跟他一起站了起来,问他:“去哪儿啊?”
“买点东西。”明心子走在前面带路,拐进了偏僻的旧城区。
随云再次发送了坐标,示意发小留心,这才跟了上去。
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明心子没把他塞进破旧面包车,也没人在他身后给他一闷棍,他带着随云去了家卖明黄符纸和奇怪器具的小店。
这店门堂很窄,身材壮硕些都要侧着身才能进
去,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看起来是只接待熟客的那种。
明心子给店主看着清单,店主就拿着清单去仓库后面装货,店里只剩下个脸色不大好看的店员。
随云好奇地摸了摸柜台上的黄铜铃铛,店员就“啧”了一声:“不买别摸。”
随云挑了下眉:“怎么,当我买不起呢?”
店员嗤笑一声:“你买个看看?我爹请高人开光请回来的镇店之宝,多少钱都不卖给你。”
“多少钱都不卖,那说明是价钱开得还不够高。”随云撑着柜台,故意又用手戳了戳铃铛,“而且这东西在你爹心里值钱,在你心里可不一定值钱。”
“不然你就不会说‘不买别摸’,只会说这东西贵重希望小心别碰。”
随云挑眉,贱嗖嗖地凑近问,“哎,该不会是你爹这东西买贵了你不乐意,在这找人撒火呢吧?”
店员臭着脸,正要反驳,门外光线一暗,有人跨过那道窄门走进来,声音清越,莫名让人听了心平静气。
“小赵,怎么和客人吵架。”
店员脸色几转,最终还是把头一扭,鼻子里出气。
随云扭头看着来人,是个头上梳着古怪发髻的年轻道士,提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手上提着的东西满是烟火气,但又觉得出尘。
年轻道士面容清俊,嘴角笑意温和,不说长得有多出类拔萃,但周身气质,就是显得比老道士靠谱不少,莫名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年轻道士往他面前一站,随云忽然就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骗子。
大概是他看人的时间长了点,归云子也看向他,微微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明心子笑眯眯地摸了摸胡须:“小赵脾气急,我看还是得多喝两杯……”
“得得得!”小赵摆了摆手,“您的茶方就一个要素——苦,我是吃不了。”
随云笑了一声:“挺好的方子啊,脾气差就得吃点苦,多合适。”
“你!”小赵正要反驳,归云子笑着打了个圆场:“良药苦口。”
他接着问,“你不是说这次想跟朋友去露营吗?赵叔没让你去?”
小赵往柜台上一趴,嘀咕:“别提了,他算了个卦,非说我这月诸事不宜,不能出门。”
“道长,你可管管我爸吧,他那半桶水晃荡,还信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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