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俨见她点头,便径自示意二虎子:“这位老乡,麻烦停一停,我有话和挽挽说。”
二虎子见陆守俨直接喊出初挽的名字,自然以为是熟人,也就把拖拉机停道边了。
那吉普车也停下来,陆守俨下车,之后看着初挽:“你是要进城?”
初挽看过去。
她印象中的陆守俨,已经三十八岁了,持重沉稳,气场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而眼前这个,到底才二十七八岁,身姿挺拔,眉眼年轻,还有着青年人的锐感。
初挽微低头:“你是……”
她本来想装懵懂山村姑娘的茫然,不过一开口,她发现不用装了,她现在冻得嘴唇发僵,说话都不利索,整个就一冻傻的鹌鹑,不需要任何演技,浑然天成。
陆守俨神情异样,他看着初挽:“我是七叔,挽挽,你不认得我了?这几年我回去少,你也不常去我们家,确实见得少了,可你前年过生日还在我们家过的,我不是也在吗?”
他显然疑惑,看着初挽:“你是不是生病了?”
初挽恍然:“原来是七叔……”
过生日这个事她记得,他还送给她蓝宝石礼物了,不过重生回来,她冷不丁没意识到现在距离那个时间很近。
陆守俨:“怎么冷成这样?赶紧上车。”
初挽看向二虎子,二虎子一挥手:“今个儿可真冷,坐拖拉机太遭罪,你上吉普车吧,那个坐着舒坦!”
初挽其实不想理陆守俨,不过吉普车的诱惑实在是抵抗不住,况且也没有理由拒绝,便谢过二虎子,上车。
上车后,陆守俨直接坐她旁边,拿出旁边一件军大衣,抬手不由分手地给她裹上:“你穿上这个暖一暖。”
初挽很听话,裹紧了。
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她确实冷。
陆守俨又拿来军用水壶:“你能喝酒吗?这里面是低度的白干,喝口暖暖身子,天这么冷,我怕你冻坏了。”
初挽犹豫了下,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喝了后,血液循环起来,她又裹上军大衣,确实舒服多了。
陆守俨看她穿着自己厚实的军大衣,裹着围巾,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跟只冒头的小鸟一样。
他眸中泛起笑:“现在好多了,看你刚才那样子都冻傻了”。
初挽问:“七叔,你怎么在这里?”
陆守俨:“我今年要退伍转业了,最近在等着调令,左右也没什么事,正好老战友在南口驻地,我就过来搭把手。”
初挽:“哦……”
昌平南口地势险要,是前往内蒙草原的必经之路,自然也是北京西北的军事重镇,那里驻扎着几十家军事单位驻扎,军营遍布各处。
这南口距离他们永陵村不远,也就七八公里的样子。
陆守俨:“我也是前几天刚过去南口驻地,任务紧,比较忙,没顾上,今天总算腾出功夫来,过去看了初老太爷,陪着说了一会儿话。”
他看了她一眼:“要不是听老太爷说你坐了村里拖拉机进城,我猜着应该是你,刚才真不敢认你。”
初挽便道:“女大十八变,认不出来也正常。”
陆守俨听这话,扬眉,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脸。
她的头发发黄,看上去没什么光泽,脸也瘦,几乎没人巴掌大,缩在那厚实的军大衣里,整个人都可怜巴巴的,就像天桥底下营养不良的小叫花子。
唯独一双明亮而坦荡。
他沉默了会,才问:“你要吃点东西吗?饿了吗?”
初挽侧首看他,不过他太高了,即便是坐着,她依然只看到他一丝不苟系着的风纪扣。
于是她缩在军大衣里,对着那风纪扣说:“有吃的吗,凉的吧?”
陆守俨:“还好,应该还热乎着,肉饼。”
初挽一听“肉”这个字,马上道:“那我尝一点吧。”
陆守俨看出来了,便翻了翻,竟然翻出来一个用棉布包着的铝饭盒,之后打开,里面还有勺子。
初挽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饼香,一闻就知道用料特别实在,而且烙饼的时候用了油,白面饼肯定用油烙过,又被碎肉的油脂浸润。
陆守俨把铝制饭盒递给初挽:“给。”
初挽眼馋:“七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守俨看她这样,黑眸中倒是有几分笑意:“不用客气。”
初挽也就接过来吃了,吃了一口后,确实是香,而且还带着一些余温,在这冷天吃,太舒服了,吃得满口油香。
她吃了一口又吃一口,大概吃了小半份,才总算饱了。
陆守俨又拿来一个水壶:“喝点水吧。”
初挽便接过来喝,喝了后,她舒坦地出了口气:“我这才有了一点活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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