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母瞟了眼还在张嘴嚎的外孙女,指了指院里散成一摊的七巧板,“莺姐儿跟豆姐儿在院子里拼那啥木板,铁蛋过来也要玩,莺姐儿不让他碰,他就在一旁拽两个丫头的小辫,一推一攘把搭的木板踢散了,就打了起来。”
程石立马黑着脸朝铁蛋看过去,他这模样唬人,铁蛋一个两三岁的娃不经吓,本就慌张,这下可绷不住了,一屁股墩在地上开始嚎。他家里人这才像是突然耳聪了,他阿爷慢吞吞从屋里出来,“好生生哭啥?不是说来找豆姐儿玩?”
“你家孙子欺负我家孩子了,你看他把我们两个孩子的头发扯的。”程石把青莺抱起来,看她委屈地往他怀里缩,心里越发来气,“孩子小,这次也就算了,你带回去好好教,若是再敢来拽我们头发欺负人,我可是不依的。”
“小孩子们玩,哪有不闹口角不打打架的。”老头子嘟囔,拉起他孙子打两巴掌,“走走走,我就说了不让你过来玩,回去玩泥巴。”
人一走,青莺的哭嚎声立马弱了下去,杨柳想去哄哄她,回头却瞟见她觑着大眼睛瞅着哇哇大哭的铁蛋吐舌,被发现了赶忙缩回他爹怀里,唱戏似的嚎两声。
“进来坐会儿。”杨母说。
程石摆手,“我们带她回去收拾收拾,你也哄哄豆姐儿,可受了不小的委屈。”
“进去坐会儿吧。”杨柳捡起地上扯散的珠子往屋里走。
程石见状只好抱着孩子跟进去,院子里小狗崽子在啃七巧板,见人进来了摇着尾巴跟前跟后。
“去跟狗玩。”杨母把豆姐儿放下,“莺姐儿也去,把你们的木板收起来,要晒坏了。”
青莺立马挣扎着要下地,程石放她下来,捋捋头发毛问:“我给你梳个小辫?”
“不要。”青莺干脆利落地拒绝,蹬蹬往外跑。
“没吃亏,你也别巴巴瞅着了。”杨母瞥眼程石,“你闺女厉害着呢,豆姐儿是个性子弱的,头发被扯了也只是生闷气,莺姐儿不饶他,没人家大没人家高没人家壮但气势强,爬起来一个猛子就撞上去,就这样撞倒了她们拼的那啥,看样子她更来气了,啊啊叫着两拳头捶过去。豆姐儿也扑上去帮忙,两个丫头把铁蛋压着打,我过去把人拉起来了就让铁蛋回去,青莺还追着人跑,一路追到门外又打一架,被我拉住回过神了才哭的。”
“额……”程石往外看,正好逮着青莺往屋里瞄,她飞快地吐下舌,装模作样抱起一只小狗大声喊它的名字掩饰尴尬。
“挺好,不吃亏,随我。”程石的心情顿时轻松了,“就是豆姐的性子弱了点,受欺负了也不敢大声哭,我大舅兄怎么养的?”
“青莺也是听到马蹄声才大声嚎的,她个小丫头心眼多,你回去问问她是怎么想的。”杨母好笑地摇头,就凭青莺那个哭嚎的惨样儿,别说是她爹娘见了心疼,就是过路人见了也要骂铁蛋欺负人。
杨柳哼笑两声,“这估计也是随了你,我小时候不这样。”
程石欣然点头,“随我随我。”
“那我们就回去了,娘你也给豆姐儿收拾收拾,免得我哥嫂回来看了心疼。”杨柳起身,出门喊青莺回家。
“小姑姑。”豆姐儿甜笑着喊人,一副老实巴交的乖乖模样。
杨柳看着头疼,“娘,你跟我哥嫂说说,往后让豆姐儿跟青莺一起,让阿石带着练武,不管学得如何,至少要练练胆子,她这个性子长大了要吃亏的。”
杨母也有这个打算,她养了两个闺女,大丫头性子泼辣不吃亏,二丫头温顺些但也是个敢甩脸子敢骂架的,唯有这个小孙女,性子安静不喜动,说话也细声细气,抱只狗崽能玩老半天,别人戳一下她让一下。
“明早我让你爹送她过去,阿石你教教你侄女,她要是笨手笨脚你也别骂,就是个胆小的,越骂越笨。”
“放心,我又不是姜霸王,不玩喊打喊捶那一套。”程石抱起青莺,跟豆姐儿说:“今晚早些睡,明早让你姐来接你去玩翻跟头。”
“我们走了。”杨柳跟她娘招呼,门外早没了马车,她跟程石说:“三姑婆的芝麻叶还没送去,你待会儿给她送家里去。”
“好,送完我再去花生地一趟。”
两人说着寻常的话,都不问青莺打架后的感受,回去了也是杨柳拉她回后院换衣裳梳头发,顺便检查她身上头上有没有磕伤的。
“娘。”青莺甜甜喊了声。
“嗯。”杨柳虚虚应了,给她绑好头发拿出一匣子发珠和丝绒花,“戴哪个?还是掐朵栀子花戴?”
“花生拔回来了,出来吃。”程石在垂花门外喊。
青莺溜下凳子往外跑,“戴花,花香。”
杨柳顺手把她换下的脏衣裳拿出去丢盆里,雷婶看到了会拿去洗。
花生还有些扁,但能吃了,摘了洗去泥土,升起火炉倒上水,扔几瓣八角撒撮盐,嫩花生倒进去,再丢十来个鸡蛋,午饭后就能吃了。
没人问青莺为什么要打架,不问也不训,她慢慢的就把这事忘了,宛如是跟吃花生煮鸡蛋一样寻常的事,挨了欺负打回去是正常的。
……
次日一早,天光破晓,鸡鸣响过最后一声,程家的大门开了,头上还是灰蒙蒙的天,家家户户都还大门紧闭,只有零星几家早起的妇人在打扫庭院。
“你先往村里走,爹把马放出来吃草,待会儿去追你。”程石给青莺说,“你跑快点,可别被我追上了。”
“好。”青莺瞬间来劲了,迈开双腿就往村里冲。
人走了程石才懒散地打个哈欠,打开马厩放马出去,活动活动四肢,打起精神撂开双腿撵上去。
脚步声渐近,青莺努力地迈快腿,两个吐息的功夫,一个身影快速从身后掠过她,径直往前跑。
“别说话,继续跑。”程石头也不回的提醒,他也不等青莺,按他自己的速度往村头跑,到了村头站大枣树下等她。
“是阿石来了?”杨老汉开门,“青莺呢?她还在家?你娘还做了她的饭,让她也来吃点。”
程石指了指村里的路,青莺已经跑来了,脸上红扑扑的,但呼吸不急促,说话也不喘。
“我输了。”青莺大声说。
“你输的日子还长,”程石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青莺不理他,摸摸凑过来的大黑子,转身往屋里走,“外公,我豆妹起了吗?我来接她去练武。”
“你外婆做了饭,吃了再去。”杨老汉撂下老女婿跟进去,“烙了饼,管饿。”
“不能吃饭,不然翻跟头要吐出来,外公你没给我豆妹吃饭吧?”
程石站在门外听青莺有模有样的说话,他冲门槛内的狗崽子吹口哨逗得它们汪汪叫。没一会儿,两姐妹手拉手出来,他带着俩孩子往村尾走,身后跟着大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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