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消失于来时的红枫深处。
过一会开着个车来了,红色野马。
我以为他是偷偷开父母的车过来,心想这不至于吧。
就为路边做点好人好事?
怪怪的。
一路无话,顺利把我送到了家附近。
临走前从车窗探出头来问我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但问题是我从来不记电话号码or任何数字,立马尬住。
仔细想了想后,把QQ邮箱给他。
他沉默了。
说了句ok再见便开车回去。
其实之前说的那个地址是他同学家,他以为我不想告诉他地址才这么说的,没有拆穿。再加上问我要联系方式,结果呢我给他一个奇怪的邮箱地址,那时候大概他心里认为这是拒绝到底的意味。
我回到家就没再想关于他的事情,又进入浑浑噩噩的休眠状态,吃了睡,睡了吃,醒着无聊的时候就看家里的书和电视。
手机?当时我很害怕甚至是恐惧收到我妈的任何信息电话,包括国内的也是。
所以几乎没怎么看过。
加上那个房子的网不好。
大概又过了几天,周末,我看到窗外楼下草地上有人朝我挥手。
是那个男孩。
瞬间满头问号,他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哦也难怪,这片社区就我们一家亚洲人。
他问我要不要出去兜风,我说不用了,要写功课(骗他的)
又问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学校社团有啥啥活动,问我感不感兴趣,可以一起去玩。
然后他好像忽然意识到我可能是宅宅or社恐,磕磕巴巴说不去也ok。
当时可能太孤独了吧,没有人能聊天,也没有哪里可去。
在他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问了句能不能陪我在后院坐一会。
他好像很意外又很开心,从车上拿出一袋饼干说正好车上有,等会可以一起吃。
骗人,明明是买好带给我的。
那天袋子掉在地上的时候,里面露出来过,是downtown一家手工咖啡的曲奇饼干。
他以为我喜欢吃。
我妈妈在的时候每次路过市中心会顺便捎些,那天我看到时,突然忍不住追寻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安全感才买的。
那天聊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黑了好一会,他才问我父母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吃饭。
我说快了,马上。
他说晚上还有事情先回去,之后有空找我。
随着他恋恋不舍地离去,我的黑夜又开始了。
后来我们联系逐渐增多,变成很好很好的朋友。
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吧,只是我的时间过得太慢显得很久。
他不清楚我为什么不上课,隐约也猜出来一些问题,有旁敲侧击过,都被我回绝了。
直到有一天,他轻轻拉着我的手说,明天他生日想请我去他家参加生日party,问我愿不愿意去,我答应了。
第二天傍晚他开着那辆红色野马来载我去,为了显得正式一些,我穿了之前妈妈给买的一件裙子。
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他生日那天刮风有点冷。
加上美国衣服领口都习惯性开很大,真的超级冷,冻得我透心凉。
车上开暖风好一点,下车又好冷,那天晚上回家就感冒了。
话说回到派对上,其实也没啥可玩的,美国人从小到大了解的那些梗、游戏,纯纯中国人真的get不到,无聊是真无聊。
所以就随处溜溜达达到后院去逛。
这时候风已经停了。
我敞开他家后院门的时候,一阵淡淡的花香袭来。
远处若隐若现一大片的玫瑰,像是小型花海。
我不知道为什么10月底玫瑰还会开放,比在夏至看到梅花绽放都让人觉得诧异。
关于自然的生命力,关于美好的,与命运抗争的一切,每每遇见总是驻足观看至忘我。
直到身上一暖,才从恍惚间回神,原来他发现我不在人群中,约摸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透气,怕我冷带了件羊毛外套过来。
他看我盯着那些玫瑰出神,问我是很喜欢玫瑰吗?
我说也许吧。
他说他妈妈是一名植物学家,又对园艺很感兴趣,就在家里种了许多花,包括这样那样的玫瑰。我看到的是今年最后一季盛开的尾巴,再想看要等明年四五月份了。
说着他走到最近的一丛玫瑰旁,剪下一枝极美的红色。
红得比血还要深的赤色。
剪掉它们的刺,走过来递到我手上。
忽然呼吸一窒。
这样的玫瑰又有什么用呢?
它被从枝头剪下,打掉了一身保护自己的刺,在寒风中苦苦撑着绽放而不凋谢的努力就这么静静躺在我手上。
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不知所措地抱住我,轻抚后背。
玫瑰被握紧又松开,最终飞到了少年的耳边。
我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感受着炽热有力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而后我渐渐平复,从他怀里逃出来。
他不肯放手。
好像希望我永远不要离开这片港湾。
他眼睛里的光芒像火一样灼烧,远远胜过鬓边玫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抑制住自己颤抖的灵魂和燃烧的心。
只好吻上去,把这一刻留给永恒。
送给我的玫瑰少年,Frank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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