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4k营养液加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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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星茗:“……”

他转头求助看向白羿。

白羿挡着半张脸,眉飞色舞冲他作出口型:“哭!”

连星茗的眼泪瞬间淌下来,身形向凳子上一歪倒,掩着面我见犹怜哭啼道:“可我不想修仙啊呜呜呜……”

他倒是坐下来了,傅寄秋反倒“唰”一下子站起身,像心神震动慌乱了阵脚。

苍劲有力的手掌探出,却凝在半空中。

傅寄秋转面看向白羿,似在求助。

白羿:“……”

白羿再一次作出口型:“安慰啊!”

傅寄秋十分不熟练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连星茗的肩膀,低声:“别……别哭了……”

连星茗从掌心中抬起脸颊,一双桃花眼红彤彤的,委屈道:“那你能不能带我去?”

傅寄秋喉结上下动了动,出声清雅:“……不能。”

白羿在后方手舞足蹈指挥,作出口型:“一哭二闹!闹!”

连星茗接到指令,小心翼翼伸出手,两只手攥住傅寄秋的袖摆摇了摇,一张漂亮的脸颊糊的跟小花猫似的,越哭越大声:“我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我去了你能帮我穿衣服吗?你不能!我刚刚还拿了两块铜板给你买马奶糖糕,最后我要是真去了蓬莱,你欠我两块铜板呜呜呜呜!”

上面半晌都没有声音,只要手下的这双袖摆,僵住一动不动,连星茗面上假哭,心里却越来越着急。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总不能在这酒楼里寻根梁上吊吧?

那就直接省去“上吊”这个步骤,使出他的拿手绝活——抱上去撒娇。

连星茗刚要站起身抱上去,傅寄秋就松口,叹气道:“别哭,我带你去。”

连星茗:“!!!”

这位小师孙耳根子太软了,人真好!

他兴奋看向白羿,白羿冲他嬉笑竖起大拇指。

像是在说:还得是你啊。

***

回到皇宫。

连星茗一路上都在夸傅寄秋,说他这里好,说他那里好,还叮嘱他回到蓬莱仙岛后不要将别人的孤立放在心上。若实在感觉孤独,可以找他皇姐聊天,他皇姐可会开导人啦。

激动之情溢出言表。

傅寄秋眼睫微动,转眸低声问道:“你以后会来蓬莱仙岛看望你姐姐吗?”

连星茗高兴道:“当然啦!我和我皇姐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我都想好了,在我继承皇位之前,我大概每半年就去一次吧,到时候我带点马奶糖糕分给你吃。”

傅寄秋足下微顿。

“你……也会来看我?”

连星茗道:“我既然都去了蓬莱仙岛,为什么不去看看你。”说着他就一蹦一蹦向前跑,经过长廊时又急转身眉眼弯弯笑道:“你和皇姐日后会容颜永驻,我才不想那样呢。我要自然老去,待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之时,你俩要掺着我走,要敬老,行吗?”

傅寄秋弯了下唇。

只在斗笠在时,他才会露出一些表情。

“好,届时我掺着你走。”他说。

连星茗一边倒退一边笑,双手背在身后,絮絮叨叨念:“昨天白日我真不是故意笑你的。原本你双手缠着绷带,模样是有些滑稽,但还不至于让我在那样的场合笑出声来。你当时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就像这样——太可爱了哈哈哈!”

傅寄秋耳垂鲜红欲滴血,声音依旧清寒,却多了丝温度,暗恼:“一月后便能揭开。”

谈话间,他们走到了阁楼下。

连星茗原本还有些担忧,想着能不能直接进去,但侧面的驻守修士对他二人视而不见,他便放下心来,一路跟随傅寄秋上了三楼。

楼阁安静,脚步声如空谷回响。

敲门。

连星茗在蓬莱仙岛的仙长面前不敢造次,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便绷住面额,严肃起来。其内是一位背对着门翻典籍的老者,鹤发灰蒙蒙,身上的仙袍一尘不染。

是仙长,若连星茗没有记错的话,这一任的仙长仙号为“裕和仙尊”。

裕和并没有回头。

傅寄秋上前行礼道:“师父。”

“何事?”

傅寄秋道:“摇光求见。”

裕和身形微顿了下,这才合上书页,弯唇回头看过来,目光如炬。

这道视线明明慈眉善目,但投射过来的时候,仿佛又能化作实质性的光,伴着一种让人微微窒息的凝滞感,重重压在了肩头。

连星茗忙上前,他有些紧张。

系统在他脑子里逼逼赖赖:[你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人,紧张什么?别紧张,你就把他当做面试考官,然后你就摆烂。]

连星茗更紧张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抬眸时也算是面色沉着冷静,有理有据说出了自己的诉求与理想,以及皇姐才是那个更适合修仙、也更想修仙的人。在他说话的时候,裕和微笑着点头,并未打断。

连星茗愈加有信心,觉得此事能成。

最后他一句总结:“仙长,承蒙厚爱,摇光实在不喜弹琴,更无缘修仙。此次错过仙缘,是摇光成不了大器,配不上当您的徒弟。”

裕和沉吟片刻,含笑点头。

“好。”

连星茗愣了一下,惊讶抬头。

这、这就可以了吗?

他几乎按耐不住唇边即将溢出来的笑容,心中大喜道:“多谢仙长体谅!我这就去将此事告知皇姐,想必她也会很开心。那摇光就不继续叨扰仙长了。”他恭恭敬敬拱手鞠躬,为表尊敬与感激,用的还是仙门的礼仪。

转身向外走。

途径傅寄秋时,他轻轻眨眼,扬唇悄悄在袖子下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傅寄秋微愣,抿唇偏头笑。

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买马奶糖糕用的两枚铜板,甚至还是从赌桌上顺来的。

连星茗这是在感谢他。

傅寄秋刚要不着痕迹回应,侧面掠出一缕微光,精准打在了连星茗的后脖颈上。连星茗身形一下子软倒,傅寄秋微愣上前接住,停顿好几秒钟后才犹疑看向裕和:“……师父?”

裕和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

声音却宛若大道无情。

他含笑问:“是摇光求你带他来的?”

傅寄秋:“……”

裕和道:“摇光这个孩子天赋虽高,性情却三心二意、口腹蜜剑。许是成长环境污染了他,日后入蓬莱,你要以身作则教他改正。”

傅寄秋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将连星茗放好,起身拱手道:“师父,弟子认为,既然摇光无心仙缘,那便不可强求……”

裕和开口:“你为何在替他求情?”

傅寄秋唇瓣动了动,道:“弟子……并无。”

裕和道:“摇光虽是你未来的小师弟,却与蓬莱其他门生并无不同。你不必格外厚待,也不可故意冷遇,三千门生对于你来说,应当都要一视同仁。若今日换作旁人,你可还会求情。”

傅寄秋:“……”

“摇光与崇宁二人,眉间皆有孤星煞意,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之辈。二人阳寿均短暂,既然要渡一人成活,自然要择天赋更高者。”

裕和微微一扬手,室内就有一道柔软却不可抗拒的风,将傅寄秋与连星茗一并吹出门外。“啪”一声大门紧闭,里面传来慈祥的语调:“也不必再停留佛狸。现下,便启程吧。”

蓬莱仙岛说要启程,那便是当即要收拾行李立马踏上返程的。雷厉风行,速度快到佛狸皇与皇后都来不及收拾连星茗的行李,只能堪堪挑拣了些随身衣物让人带上。

连玥紧赶慢赶,才在众人即将御剑而起时拦住了傅寄秋,她命侍女抬上箱子,眼眶通红不舍道:“少仙长请将此物带上,这是星星从小到大日日擦洗的战甲,若房中无它,他夜间可能都会睡不着觉。还有——这是他种的小盆栽。是他与白羿小侯爷一起种下的,若是无它,星星定也是要闹的。”傅寄秋一一将其纳入储物戒。

他还抱着连星茗。

连玥揉了揉眼眶,轻轻摸了摸沉睡不醒的连星茗,指尖不舍揉了揉。

她肃然行礼道:“此一去,他便尘缘尽断,往后的路家里人不能再陪他一起走了。还请少仙长照顾好我家星星。”

傅寄秋避开她的礼,颔首道:“自然。”

一行人御剑而起,连玥在皇城下追出数步,仰头痴痴看着各色剑光从天际一去不返,最后迟缓停下了脚步,抿唇揉了揉通红的眼眶。

再转身之际,仙梦破碎。

她是佛狸长公主,也是连星茗的长姐,弟弟无法完成的愿望,日后就由她这个长姐代劳吧。

连星茗是在半路上醒的。

脚下悬空,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从上往下看,地貌变得不再熟悉。也许他已经到了大燕境内,又也许已经到了漠北。他定定看了许久,转面攀上傅寄秋的脖颈,恨恨一口咬下。

傅寄秋闷哼一声,撤开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低沉道:“对不起。”

“你欠我两块铜板。”

连星茗含糊不清说完,将脸深深藏进了傅寄秋的脖颈处,呼吸都带着刺骨寒意,没一会儿后者那块的衣衫就湿了大片。

***

被障气污染第二层,是身临其境。

裴子烨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也听不见连星茗心里在想什么。可他能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感知到后者的情绪波动。

他一直以为连星茗是自己想修仙的——毕竟这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练琴练到十指惨不忍睹,连拿东西都是个大问题。

连星茗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

也从未提及连玥、白羿等人。

他也一直以为连星茗与傅寄秋只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若真论及什么,那也只能是傅寄秋包藏某种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心思。

甚至就连裴子烨对燕王妃提及此人时,都是自傲庆幸说:“我先来,他后到。”

可是就在刚刚,连星茗恨恨咬下那一口,傅寄秋反倒伸手揉了揉这人的脑袋时。

裴子烨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莫大怀疑。

——真的是他先来吗?

他沉浸在幻象当中,能够清晰感知到连星茗时而欣喜、时而低落。这些对于他来说是极其陌生的连星茗,他认识后者的时候,都已经是好几年之后了,那个时候的连星茗,叫做连摇光。

不会将软弱外露,也不会真的哭出来。他一直都是笑面迎人,对于裴子烨时不时的抽风,也都是宽宏一笑揭过,并不与他计较。

惶惶然间,裴子烨突然想起来一件被他深埋在记忆深处,不敢轻易回忆起的事情。

大约在最后一次送药之时,他看见连星茗脸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背上也有许多师门罚打的棍痕。在他进屋之时,连星茗趴在床上,眼眶还是哭红过的,将脑袋埋在自己的手臂中。

抬起头来。

面向他时却又是一张仿佛不在意的笑脸。

旋即微笑着、审视着,对他说:

我要你以五十万精兵为聘。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的裴子烨尚且年幼,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脑中心中全都是心悦之人并不喜欢他这一件事。可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他才懵懂忆起在连星茗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宇微颤眼眶通红,一双从前含笑的晶亮瞳孔浸满了喧嚣与崩溃,仿佛随时都会在他面前破碎掉。

裴子烨从未像现在这样焦急过,焦急地想要知晓连星茗当时到底在面对着什么,想知道自己那些年究竟错过了什么。

可他冥冥之中又惶恐,害怕继续看。

他怕。

他怕连星茗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喜欢上傅寄秋了。他怕是两国联姻的婚约斩断了这两人之间的情缘,他最怕的是——

他裴子烨,才是后来的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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