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洛咏贤整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寐,直至将要天亮,他才不敌困意阖上了眸子。
许是因为不习惯和别人同榻而眠,他这一觉睡得很浅,没睡几个时辰,他便被陆为霜起身时所弄出的声响给弄醒了。
洛咏贤甫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陆为霜面色发白,紧抿唇瓣,捂着小腹低喘的模样,而她身下的靛蓝色床单上还多了一片殷红的血迹,令原本还有些睡眼朦胧的他立马清醒了。
“怎么会有血?!”刚看到床单上的血迹时,洛咏贤还以为是他腰上的伤口破裂了才弄到床单上的,但床单上的血迹是在陆为霜躺着的位置上,不可能是他的,只可能是陆为霜的,思及此,他便顿时惊慌了起来,连忙靠近陆为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这是伤着哪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馆看大夫!”
陆为霜没想到洛咏贤这么快就醒了,他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她有些愕然,怔了片刻才摆手道:“无事……我这是来癸水了……”
洛咏贤年岁尚小,又无妻室,故而对女子的这些事都不了解,乍一听到这番话,他还有些茫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颊也有些泛红。
但他也不知这情况该如何是好,只得询问陆为霜是否需要帮助。
陆为霜也没料到会这样,她的月事素来规律,可这月却提前了七八日,而他们俩会来到此地纯属意外,来时身上都不曾带着行囊,她自然也没带着月事带,如今来了癸水,着实困扰。
她想起这附近似乎住着几户姑娘家,应当能向她们借个月事带,可旋即,她便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一来是她现在这样实在不便出门,让洛咏贤去借又不妥,二来是她深知平民女子的月事带通常是用完后再洗净晒干反复使用的,甚少会更换,她去借的话,大抵也是借到别人用过的,她心中膈应,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可月事带这种东西也甚少有人卖现成的,只能靠自己做。
于是陆为霜便让洛咏贤去买针线布料以及草木灰回来,打算自个动手做。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洛咏贤便将材料给买回来了,可陆为霜的肚子实在是疼得厉害,连拿起针线缝补东西都废劲。
洛咏贤不知女子来月事是何感受,但看陆为霜这副模样,他也知道她难受得紧,便道:“你还是先去床上躺着吧,我来帮你缝。”
陆为霜闻言瞳孔微颤,原本苍白的脸色蓦地染上了一丝绯红,她盯着手中的针线看了一会,才将视线挪到了洛咏贤身上,嘴唇无声地翕动了片刻后才出声道:“你……确定?”
这件事令陆为霜很是诧异,毕竟这世上不少男子都嫌女子来月事晦气,又怎会帮女子做月事带?
而且针线活自古以来都被认为是女子才做的事,月事带还是女子的贴身之物,他们这种尴尬的身份,洛咏贤又是个迂腐的人,那就更不可能这么做了。
可洛咏贤偏生就这么做了,他也知道这于理不合,但他却背弃了他从小所学的那一套观念,默默地拿起了针线,“那个……我们先前在客栈里为躲开官兵搜查都……那样了,我高烧昏迷的那两天你也一直在照顾我,我腰上的伤也是你上的药,现下这种情况,也不必墨守成规……”
见到原本迂腐的洛咏贤因自己破了例,陆为霜不禁冁然而笑,“那你会缝吗?我记得君子六艺可不教刺绣女红。”
洛咏贤有些尴尬,白净的俊脸不由泛红,“我且试试……”言罢,他还真尝试了起来。
他从未做过这种针线活,但他在幼时见过娘亲缝衣服,他心想这应当是不难的,直至他真动起手来,他才发觉这事并非他所想的那般轻易。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洛咏贤的手指就已经被针扎了好几下,手中的线乱作一团,缝出来的针脚也歪七扭八的。
陆为霜本想由着他来,但瞥了一眼他缝出的针脚后,她便摁住了他的手,有气无力地道:“还是我来吧……你这样下去,买回来的布料和针线都要被你糟蹋完了,你若真想帮我,那你一会就帮我把被我弄脏的床单和衣服给洗了,女子来月事不能沾冷水。”
听到她这么说,再看向自个那蹩脚的针脚,洛咏贤倍感羞愧:“我会帮你把衣服床单洗净的……”
但看到陆为霜仍紧蹙柳眉,额前还沁出了汩汩汗珠,捂着小腹的手也不曾放开过,显然是疼痛难忍。
洛咏贤想让陆为霜继续歇着,可这月事带却不得不做,而他又不会做针线活……
思忖了少顷,洛咏贤便让陆为霜给他演示一下该怎么缝,就让陆为霜去歇着,由他来继续缝。
洛咏贤学得很快,陆为霜只是向他演示了两遍,他就搞懂了该怎么缝。
虽说他缝出来的成品依然挺蹩脚的,但至少能用,不像之前那样根本没缝好。
随后,陆为霜便去换月事带和衣服了,而洛咏贤也如约拿着衣物去浣洗了。
见洛咏贤真的肯这么做,陆为霜虽然讶异,但须臾,她便把注意力移回了自己身上。
往日她来月事都不会这般疼痛,想来还是那避子汤惹得祸,为了药效,她还加大了剂量,这等阴寒之物服多了,又焉能不疼?
她心中本在思索着下次如何更变药方,却倏地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不由攥紧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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