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陆映川松了口气——本该如此的。
他本以为自己能彻底放下,萦绕在心头的细小情绪,却没有随着答案的到来被释放。
天色暗淡的人行道上,面无表情的男高中生吓退了许多路人。
终于可以彻底结束了,陆映川冷冷想。
都是假的。
祝杨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
以后他不用再照顾追求者的情绪,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态度会伤害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过路等红灯,一个女生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帅哥,看见帅哥仿佛冻成冰的冷脸,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距离。
斑马线对面的绿灯亮起。
陆映川神情冷漠地往前迈步,心想,很好,他本来就觉得很困扰,明天开始只要彻底远离就好了。
有点重的关门声响起,陆远放学早,正在房间里打游戏,被声音吓了一跳,摘下一边耳机回头:“哥你回来了?今晚咱吃什么?”
他哥的嗓音格外低沉,敷衍地回答他:“自己解决。”
听见卧室门关上的轻“砰”声音,陆远愣了愣。
感觉到他哥明显心情很差,陆远没敢再骚扰,安静地打开外卖软件,给自己订了份外卖。
陆映川洗澡换了衣服,给猫换了新的猫粮和水,又换了新的猫砂,然后拿起吸尘器,开始给房间大扫除。
一个小时后,陆远刚在房间里吃完外卖,摸摸吃饱的肚子,起身准备把外卖盒拿出扔掉。
房门忽然被敲响,冷冰冰的声音在外面叫他:“出来吃饭。”
陆远:“?”
陆远疑惑地拎着外卖盒出去,看见桌上丰盛诱人的晚餐,差点留下两行泪:“哥,你不是不做饭?”
这人怎么反复无常?
犹豫片刻,陆远摁了摁胃部,不甘心地过去又吃了第二顿,吃完撑得不行。
陆映川似乎没什么胃口,还有些心不在焉,只吃了一点就把碗洗好先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陆映川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戴上眼镜写作业。
不在状态地写了一会儿,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
这个时间会给他发信息的只有一个人。
陆映川冷漠地垂着眼睫,用力抿了下唇,视线定在书本上,没理。
几分钟后,陆映川拿起手机,没看祝杨发来的信息,直接点进他的头像,滑下去点了删除联系人。
界面弹出是否确定删除。
陆映川看着那几个字,大脑忽然放空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方悬空。
忽然间,陆映川意识到自己在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虽然接近他的目的不纯,但祝杨从来没有强迫过他,追求的方式也没有对他造成太多影响,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舒服。
只是总对他说一些花言巧语,总用各种小招数哄他开心,总想各种办法黏在他身边,总是带着笑容出现在他眼前。
唯一算是欺骗的,只是没有真的喜欢他。
仅此而已。
而这也不算是成功的谎言,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持有怀疑。
情绪渐渐变弱,仿佛心海中疯狂涌流的某种液体,空荡荡地落下最后一滴,终于回归于平静。
陆映川看着删除两个字,挪开手指,摁下锁屏,把手机扔进抽屉。
-
祝杨躺在床上,后知后觉回过神,看见聊天框里的表情包,才发现他又在找他同桌。
无聊的时候就去戳一戳那个头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回
复,祝敬廉的信息却弹出来。
【祝敬廉:下周三我回国,你提前准备一下行李,这边已经给你找好学校了,直接过来就行。】
祝杨神情淡下。
距离祝敬廉回国只剩几天,祝杨上学没什么状态。
陆映川还没来得及冷落疏远,先发现了祝杨不对劲的状态。
上课时,陆映川转头观察,看见身边的人靠着椅子望着黑板,眼神发空,仿佛进入了一种茫然等待的状态。
下课祝杨的状态也不对,不是和往常那样打游戏,也不和林闻今出去闲逛,而是经常在桌下敲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陆映川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再去关心和他无关的事。
王杰亮从外面回来,见祝杨还在埋头打字,闲闲问:“杨哥跟谁聊呢?看你聊好几节课了,谁这么大魅力。”
听见这话,林闻今紧张起来,赶紧凑过来问:“谁啊?除了我你还跟哪个兄弟这么亲?”
“我爸。”祝杨推了一下林闻今从桌前凑过来看他手机的脑袋,继续在桌下双手敲字回复。
林闻今一脸无聊,放心撤退。
陆映川眼睫稍抬,视线偏了偏。
他想起那天听到的内容,祝杨找假男友,似乎是想在他父亲面前演戏。
这种事情,陆映川大致一推理就能差不多猜清楚。
不外乎就是为了反抗家长的权威,故意惹家长生气,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陆映川也基本猜到了。
叛逆期的少年,最需要的就是自由和话语权。
祝杨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他和祝敬廉又开始漫长的文字拉扯,祝敬廉没完没了给他讲道理,反驳他的意见,而且很有耐心陪他周旋,每条信息都有好几百字。
后面祝杨干脆不打字辩论了,就拿着手机,接受对面多到窒息的观念输出。祝敬廉当老板太久,给人画大饼的口才非常好,一旦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
见祝杨不回复了,祝敬廉可能没有成就感,午休时间又给他发来语音通话说服他。
祝杨中午没胃口吃饭,在教室里趴了一会儿桌子,去无人的男厕接通祝敬廉的语音。
“爸,你不用再说了。”祝杨顿了顿,云淡风轻说:“我不想和我男朋友分开。”
“……”祝敬廉懵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朋友?”
祝杨语气散漫:“我交了个男朋友,怕你接受不了,一直没跟你说。”
祝敬廉沉默许久,直接挂了。
可能是去找降压药了。
祝杨等了一会儿,看祝敬廉彻底安静了,没忍住低头笑了一声,把手机揣兜。
还真挺好使。
出了男厕所,祝杨的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嘴角的弧度又烦恼地消失。
可能是被气得失去了语言能力,祝敬廉的交代难得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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