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号安全点,叫做“安平”,是个挺朴实的名字。
岛内居民主要靠农业立身。
这里岛屿面积不大,却是千里平阔,土壤异常肥沃,一攥能攥出油来,不种地,实在太过可惜。
相比于银槌市爆·炸增长的人口,这里的人口不过四五百万。
大家知道这世道不易,所以都俭省着生,认真地活,求的是一个无憾的死。
但这样还是不够。
于是他们大力发展远洋渔业,一趟一趟地运回泥土,填海种菜,在周围填出了一片星罗棋布的岛屿,宛若一颗颗充满生机的星辰,散落在碧色的海洋之中。
“桥”的到来,打破了安平岛内尚算平静的生活。
安平岛的确是对宁灼他们有所顾忌。
之前,183号岛可是展示出了十足的敌意。
这群人突然来访,且真实目的未知,是个人心里都要犯个嘀咕。
经过紧急协商,宁灼他们被安顿到了安平岛的一处刚填好的新岛屿。
他们睡在了一排集装箱里,里面先前住着建岛的工人,各项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工人撤走后,集装箱没来得及马上拆除,现在成为了他们的临时住所。
在安平岛人看来,这里的条件挺苦,实在不大符合有朋自远方来的待客之道。
但对方也实在做不到直接把他们这一票自带了大量武器的人直接请进住满了平民的主岛,只能在安顿下来后,给他们送来了一堆应季的水果,聊表歉意。
面对安平岛派出的临时外交人员,一群人当面客客气气地致了谢,回来后,围着水果,一个个都傻了眼。
匡鹤轩咽了咽口水:“这些……全是给咱们的啊?”
郁述剑想得更深一层:“这些东西能不要钱,就这么给咱们?是不是图什么呢?”
单飞白和宁灼并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花心思。
他们脑子转得快,知道在银槌岛上论粒卖的葡萄,在这里就是可以一串串地畅吃无阻。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和好处。
苦了这么多年,宁灼对“善意”的感知度异常敏感。
既然对方有善意,那一切就都好商量。
脚踏实地后,宁灼也不再眩晕,开始计划着去探索这个新世界。
但登岛的第一天,他失眠了。
这段时间,他逼着自己从那种死亡边缘蹦迪一般的恶劣的作息安排里走出,竭力恢复正常的作息。
这是他调养身体的第一步。
所以,即使睡不着,他也硬睡。
但他计划执行的第一天,就被单飞白骑过来、搭在他腰上的一条腿打破了。
单飞白用脑袋抵着他的肩,嗅着他身上的皮肤气息,小声叫他:“宁哥,宁哥。我睡不着。”
宁灼觉得他热烘烘的,贴着挺舒服,就没理他,自行装睡。
——直到单飞白修长、有力、略微粗糙的手指顺着他的腰线,轻松地从他宽松的睡裤边缘滑了进去。
他灼热的掌温烫着宁灼的大腿,让他冰冷的皮肤控制不住地一跳一跳,在这深夜的潮汐海浪声中,像是有一只小太阳,缓缓地靠近了他,坠落在他身边。
单飞白的手轻轻套动几下,宁灼猝不及防地一皱眉,“嗯”了一声。
平时,他是能忍则忍,倒是单飞白总喜欢哼哼唧唧的,腔调很活泼,声音也娇气,让宁灼听着好笑——一想笑,身体就更软了。
因为疲倦,宁灼那声“嗯”,听起来也像是睡梦中不安的呓语。
听到他发出声音,单飞白愣了愣,不大舍得地在宁灼那充满弹性的肌肉上抚了抚
,慢吞吞抽回了手。
他想,宁哥太累了。
单飞白体内那只探头探脑想要捣乱的小狼,老老实实地想要缩回原位。
他身体里虽然已经有一把暗火熊熊而起,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熄灭。
在单飞白千辛万苦又小心翼翼地把手缩回被窝时,一只冷冰冰的手毫无预兆地隔着一层薄透的内裤,松松攥住了。
他的掌温,也像是烫了单飞白一下。
他听到宁灼同样冷冰冰的声音:“……你睡得着?”
宁灼又一次被粗暴地拽住,抛到了大海之中。
有时是随波逐流,有时是大浪滔天。
本来也睡不着,这样一闹,更是别想睡了。
完事后,宁灼带着单飞白出了门。
结果一推门,他们就看到了一天的星星,堂皇地悬在他们头顶。
宁灼愣了一下。
以前,他打开门就是天花板,“海娜”基地里的换气系统全年无休地工作,输送着新鲜的氧气。
然而,再高级的换气系统,也胜不过自然的力量。
清新微咸的海风扑面而来,把宁灼雪白的衬衫风帆一样吹得鼓起来,仿佛要在他身后凭空生出一双翅膀来,隐隐透出肉色,以及不大正常的红意。
宁灼没能注意到。
其他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也没注意到。
让人意外的是,“海娜”和“磐桥”的人没一个睡觉的,正三三两两地散坐在沙滩上,各行其是。
有人在乐此不疲地追潮,和浪头赛跑。
有人在抓沙滩上指甲盖大小的螃蟹,抓到了又放走。
于是非和金雪深在竞赛谁的沙堡搭得高,硬生生搭了两座小塔出来。
那两个关系宛如烈火烹油一样的雇佣兵又不明缘由地痛打了一架,滚出了一头一脸的沙屑,现在正靠在同一块岩石上,背靠着背抽烟,两条烟线从他们破损的嘴唇间袅袅升起。
宁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为什么不睡?”
正在用沙子尝试把闵旻埋起来的凤凰闻言,抬头答道:“很久没睡在地面上了。怕被狼叼走。”
这当然是玩笑。
这小岛是填海而来的,狼不可能凭空出现,或者渡海而来。
他们只是初来乍到,又常年蛰伏地底,实在无法顺利入睡。
于是,一干人等整整齐齐坐在海边,吹着海风,肩并着肩,遥望着彼岸的万家灯火。
有个年轻的雇佣兵自言自语地咕哝:“你们说,他们的灯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银槌市的光污染,他们看够了,却也觉得全世界的灯都该是那个样子,淫·糜、鲜艳、热闹。
安平岛主岛那边的光源也有色彩,但不眩目,天又实在是好,实在是蓝,以至于天上的星辰虽然在灯火的映衬下淡了许多,但也是历历可见。
有两个人在一颗颗地数星星:“一、二、三……”
星星太多,很快就数得乱了,两个人数的数目还对不上。
于是那两个数星星的人犯了倔劲儿,划定了一片天空的范围,誓要数出个一清二楚来。
宁灼觉得他们很无聊。
但无聊又有无聊的好。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尽情无聊的机会了。
在银槌市,他们是公用的武器,日常要做的工作就是保养自己,以及不被折断。
多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
现在他们有闲心去和天上星较劲,就是好事情。
不过也有人担心前路。
闵旻提问道:“在这里,我们能干什么呢?”
宁灼反问:“过日子,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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