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树愣住片刻,缓缓站起身来,探手去拿了自己那沉重的手杖,牢牢攥紧,像是要一杖挥起来,敲破谁的脑袋。
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本部先生,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马玉树见识过无数像本部亮一样雄心勃勃的创业者。
可惜,钱是个死物,不会因为你喜欢它就给你回报。
资金投入进去,不可能马上见到回头钱。
本部亮尤其如此。
他是技术人员,以正常流程来说,开发新的软件、系统都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打磨的,不可能今天开发出一个东西,明天就能获批使用。
本部亮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所以他多借了很多钱。
本部亮是大客户,马玉树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在他的新事业上投入了约500万。
剩下的1500万,他大概是想靠它撑过最初借贷的半年。
到时候,等他的投入有了回报,见到了回头钱,他就有能力一口气偿还掉了。
马玉树一眼就将他的小心思看了个透彻。
坐在研究室里的人,永远不知道在外谈笑风生搞交际的人的本事。
只要马玉树托人找点关系,在审核的环节稍微卡他一卡,耗他几个月,本部亮的如意算盘就泡汤了,他也就完了。
这种“完了”,和他之前流浪乞食的日子相比,是彻彻底底、再无回旋余地的“完了”。
但他没想到,老书生一样的本部亮,会当着他这个著名的大流·氓,玩耍流·氓这一手。
本部亮没有回应马玉树的质疑,只平淡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这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马玉树怒极反笑:“本部先生,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就在家里等着我吧!”
本部亮的后背唰地淌下了一片冷汗。
但他口吻依然镇定:“嗯,你来吧。”
撂下通讯器,马玉树对着空气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
既然不想好过,那就别过了。
正好,自己也不必多此一举地扮演好好先生,和他虚与委蛇地磨蹭那么久。
他直接动手把本部亮抓回来,等本部亮的利用价值耗干、变成一个真正的老废物时,马玉树有的是办法好好招待他。
他叫来了自己最得力的干将,一个皮糙肉厚,身高近两米的壮汉。
本部亮老小子打定主意要翻脸,必然会请人保护他。
可马玉树在借贷市场也是有一号的,明面上有韦威集团,背地里还另有人撑腰。
银槌市里的雇佣兵,但凡是有头有脸、还想立稳脚跟的,想捞这笔黑钱,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利弊得失。
为了这笔烫手的钱,得罪这么多人,绝对不值当。
所以,本部亮就算有钱,也只能雇得到被眼前利益冲昏了头脑的小雇佣兵群体。
这些小虾米的实力,完全不足为虑。
壮汉带来了四十来号人。
马玉树没打算搞添油战术,一个个送,务求一步到位,直接把本部亮抓回来一勺烩了。
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又细皮嫩肉的马玉树,在这群凶悍勇猛的催债小弟面前,活像是个老瓷人。
然而马玉树有钱,有头脑,即使他眼前的这位壮汉能一巴掌捏碎他的骨头,也得乖驯如绵羊,听从他的差遣。
马玉树简明地下达命令:“我要我的钱。还要他的脑子。活的脑子。人可以不那么活。知道我的意思吗?”
眼前的团体齐齐爆发出了一声怒吼:“知道!”
马玉树推一
推眼镜:“去吧。”
……
一个小时后,他接到了领头小弟的通讯。
马玉树正在啃西瓜,心火稍降。
他花了一个小时,盘了一下如今的局势,原本灼灼燃烧着的心火也平复了些许。
本部亮的情况和那些黑户诈·骗犯不同。
那些人无名无姓,拿的也是小钱,大可以一猛子扎进人海里不回头。
但本部亮唯一的金字招牌,就是本部亮自己。
如果不早早经营起来,让钱生钱、利滚利,他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的技术人员拿着钱,就是小儿持金过闹市,天长日久,早晚有一天被吃干抹净。
本部亮上次也是带着充足的钱离开泰坦公司的,结果怎么样?
也就是说,本部亮只有两条路。
要么卷钱跑路,等着再次被洗劫干净,要么硬着头皮做他的生意,提心吊胆,仓皇度日,等着自己上门算账,就算有心想逃,也逃不快、逃不远。
接起通讯时,马玉树的嘴角还沾着一粒西瓜子。
他用大拇指把西瓜子抿到嘴里,含混不清地问:“人到手了?还是跑了?”
那边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提问,而是遥遥传来了喘息声。
听声音,还挺年轻。
马玉树皱皱眉,掩住自己另一只耳朵:“喂?说话。”
那边终于有了回音:“……喂。”
马玉树一个打挺站了起来。
这不是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小弟的声音!!
“你……是谁?”
电话那边的金雪深在于是非轻轻的抚背下,已经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他倒提着他的弓箭,弓弦上有血,是别人的。
他正坐在那个两米高的壮汉脑袋上。
壮汉已经昏迷倒地,人事不省,一颗光头烂西瓜似的血流成河,正好方便当个临时座椅。
金雪深的脸,地下世界里的不少人都认得,因此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于是,他自报家门道:“‘渡鸦’。”
“‘渡鸦’……”马玉树的心里无声地翻起了惊涛骇浪,“宁兔……宁灼的人?”
“是。”趁着那边马玉树愕然之际,金雪深马不停蹄地抛出了下一个致命打击,“本部亮的命,我们保了。”
马玉树的心脏沉沉地往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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