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算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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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正好要跟你说呢。”

趁着这个机会,宁灼口齿清晰,开诚布公:“我想了点办法,让‘白盾’以为偷了他们的监控公放的,是你的‘磐桥’。”

这回,轮到单飞白愣住了。

薄荷糖在他温暖的口腔里自然融化,那点沁人的冷,想必直透到了他的脑子里去。

单飞白不蠢,绝对知道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宁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帮他得罪了“白盾”这个警察机构。

今后,“磐桥”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了。

单飞白的眼珠黑白分明、一瞬不瞬地看了宁灼很久,才慢慢浮出苦笑,露出一个不大高兴的小梨涡:“宁哥,这么狠啊。”

“磐桥”是他的心血,宁灼太清楚要怎么捅他刀子,才能痛彻心扉。

他轻声细语地将软刀子一刀刀递过去:“你想保住你手下的命,不想让‘磐桥’背上什么贩卖人口、贩卖电子毒·品的名声,就把‘磐桥’散了吧。”

宁灼讨厌“磐桥”,一点也不带掩饰的。

对“磐桥”当初到底是怎么打出响亮名号的缘由,宁灼可是记忆犹新。

他状似无意地伸手扳了扳肩膀,仿佛那里积蓄着一点经年的隐痛。

就像是风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发作起来,就叫人忍不住咬牙切齿。

另一边,单飞白的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宁灼出神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迅速整理好了思路。

“‘磐桥’不能散。”他思路清晰,先下好了定论,“一盘散沙,更不好保命。”

听话听音,宁灼不是傻瓜。

他瞧着单飞白:“你不仅要留下,还要‘磐桥’也留在‘海娜’?”

单飞白理直气壮:“来都来了嘛。我在这里,他们哪都不会去的。”

宁灼顿觉头痛。

暂时养着一个单飞白已经是麻烦至极,还要收容一心护着他的“磐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烦心事。

妈的,都杀了算了。

在宁灼想得青筋暴跳时,单飞白又开始犯贱了。

“对,宁哥还可以杀了我啊。”他颇有信心地一歪脑袋,“‘磐桥’的一大半还在外头呢。我死,两家开战,‘白盾’看戏。这也是宁哥的计划吗。”

宁灼没回嘴,身体轻轻打了个晃。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在连轴转下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了。

这24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是他多年酝酿准备的结果。

而在更远的将来,他有更多的事情去做。

他必须要去积蓄精力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应付单飞白”这件事上耗费了太大心力,宁灼总感觉已经有很多个小时没有看到那让他痛苦的、来自家人的幻觉了。

宁灼走上前去,解除了颈环的“束缚”模式,却并没有取下。

他调整到了“控制”模式。

钢铁的颈圈把单飞白的脖子密密包围起来。

一点猩红光芒在单飞白颈侧明灭闪烁。

宁灼打着仅剩的一点精神,说:“开了定位限制。你再离开我超过十步,颈圈会收到底。你试试看。”

单飞白重获了自由,可惜不多。

他眨巴眨巴眼睛,明白宁灼为了不节外生枝,不会杀他了。

他的命保住了。

换言之,可以作了。

单飞白摸着被吊出一线淤伤的脖子,乖巧道:“我不走。但上床睡觉会死吗?”

宁灼疲惫已极,耳朵嗡嗡的,听不大清楚声音,却不愿露出分毫端倪,勉力应答:“会。”

这是假话。

不过宁灼也并不担心他趁着自己熟睡杀自己。

现在,他们二人一个手捏着对方的秘密,一个想要拉对方挡枪,恰好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再说,单飞白才没那个杀他的心。

这些年相处下来,宁灼相信,他决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巴不得活活气死自己才好。

想罢,他和衣躺上了那张并不柔软的床,连被子都没盖,似乎也不打算睡得很久。

“哥,跟我说说吧,九层的人是谁?”单飞白还是不知死活地好奇着,“他把一张脸换成了金·查理曼,得有多恨他啊。”

宁灼困倦中仍然不漏口风:“恨金·查理曼的人不少。你也讨厌他。”

单飞白:“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宁哥还是多跟我讲讲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宁灼发出一声含糊的笑。

这是“不想讲给我滚”的意思。

单飞白坚持:“百年修得同船渡。”

宁灼懒得和他胡说八道,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他的话音发虚。

四十几个小时没睡,一沾上枕头,睡意就滔滔而来。

察觉宁灼那边动静小了,不消几个眨眼就只剩下匀长的呼吸,单飞白大了胆子,蹑手蹑脚地接近了他。

一步,又一步。

直到冒着死的风险站到床前,单飞白才微微笑起来。

他又没死。

单飞白脸皮之厚绝非等闲之辈。

宁灼虽然明说不准他上床,可他想,我都被电了,如果不上床,那不是白被电了吗。

单飞白跳过了“同船渡”,直接进入了“共枕眠”那部分。

他相当熟稔自然地钻入了本该属于宁灼的被窝,侧身蜷了一会儿,把它暖热了,才动作极轻地、一点点帮他把没有盖好的被子拱到了宁灼身上。

在这一点上单飞白总觉得宁灼怪可怜,冷冰冰的,捂不热似的。

他甚至做好了被惊醒的宁灼踹下去的准备。

有些出乎单飞白意料的是,宁灼没醒。

宁灼向来是忙碌的,直到把自己累得筋疲力竭才肯停下脚步,随便找个地方歇一歇。

或者说是晕上一段时间。

很多次了,“海娜”的队员经常会在基地的各种角落里捡到一个熟睡的宁灼。

宁灼对生活品质要求极低,也早就习惯在他安睡后,有各种各样不同花式的被子盖到身上。

他习以为常,睡醒后随便撩了被子就走,仿佛那是从地上长出来的。

因此宁灼盖着温暖干燥的被子,无知无觉,无比自然。

大概是了却了一点积年的心事,也大概是因为单飞白在身边,沾染了些年轻而温暖的气息,宁灼这一觉睡得远比他自己想要的长,要沉。

在梦中,他回到了他十八岁那年的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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