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大伯娘哼了一声,“既有钱粮,咋不去镇上读书?”
那不是更好?进私塾里,教书的先生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不比这强?
“那不是,读不起吗?”二嫂讪讪道。去私塾,不用给束侑啊?笔墨纸砚不用买啊?不得给孩子准备两身得体的衣裳?还要抽出一个人,日日接送。
但如果到家里跟宝丫儿识字,这些问题就都没有了。侄儿甚至可以住下来,啥事儿都省了。
“读不起,嗯。”大伯娘意味不明地说,抓了把秕谷,撒到鸡圈里。
多年婆媳,二嫂看出来了,婆婆不同意。
“娘,娘!”她追过去,“要不您跟宝丫儿说说?九个孩子,跟十个孩子,也差不多嘛?再说,我那侄儿很乖巧,绝对不捣乱,会认真听宝丫儿话。”
大伯娘喂完鸡,转过身,拍拍手道:“不用再提了。”
“娘!”二嫂追着她,还想挽救一下。
但大伯娘根本不理她,说完就出了门,往北面陈有福家去了。
二嫂气得跺了跺脚。
“宝丫儿,你教得真好!”午后,陈宝音坐在庭院里喝水润喉,看着孩子们在地上划拉,就听到二嫂走过来说道。
“二嫂别夸我,不敢当。”陈宝音笑笑。她这点墨水,算什么呢?当不起别人的夸赞。
二嫂立刻不赞同道:“怎么不敢当?我听着你就是教得好!瞧瞧,石头、柱子都改头换面了,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本身就是好孩子,不能算作我的功劳。”陈宝音慢慢喝着梨水,梨子的味道淡到喝不出,但也还是比白水好喝些。
二嫂听她夸自己的两个孩子,心里很高兴,也大胆了一些——宝丫儿很好说话嘛!
“唉,也就是石头和柱子好命,投胎到咱们家来,有人教他们读书识字。”二嫂叹了口气,“像我娘家的侄儿,也是好孩子,就没这个命。”
说着,她余光悄悄打量陈宝音。
如果陈宝音有意,此刻就会提议,让她娘家侄儿过来一块儿识字。
“唉。”只听陈宝音亦是叹气。
二嫂等了等,没等到她的下文,不由得摸不着头脑。啥意思啊?
叹气是啥意思啊?
“宝丫儿,”想不明白,她索性直白问道:“能让我侄儿也跟你读书吗?”
陈宝音没回答她,而是微微侧身,向她身后看去:“大伯娘。”
浑身一哆嗦,僵硬着慢慢转身,就看到婆婆黑着的脸。二嫂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辩解:“娘,我,我就是……”
“跟你说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大伯娘严厉喝道。
二嫂吓得一抖,低声哀求:“娘……”
别人的家务事,她显然不方便掺和,陈宝音搁下碗,识趣地走开。
孩子们写写划划,互相说句话,偶尔我踩掉你写的字,你划花我写的字,陈宝音都不管。
把她今日布置的课业完成就行。明天她要考校,只要能通过,他们爱玩便玩去吧。
她看似宽和,但孩子们玩归玩,丝毫不敢懈怠。因为她的惩罚很严厉——完不成的,明日讲故事不许听。
那可太难受了!别人都能听,就自己不能听,简直是酷刑!
“叔爷爷。”隔壁院子门口,坐着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头儿,眯着眼睛在晒太阳,陈宝音住脚,见过长辈。
叔爷爷慢慢抬头,看了她两眼,点点头:“嗯。”
陈宝音便又朝前走去。大半日没见杜金花了,好想她哦。
*
梨花镇上。
顾舒容花钱请人打听消息,终于得到信儿,兴冲冲地回到家:“阿远!明儿姐姐就请媒人去提亲!”
那是个好姑娘,听说模样俊俏,性子也好,温温柔柔的。知书达理,上敬重长辈,下爱护子侄。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姑娘?
别说农户的女儿配不上她弟弟,人家可是侯府养大的,虽然是假千金,可是这么多年的教养,做不得假!配阿远,绝对是阿远占了便宜!
顾舒容喜滋滋的,拍着弟弟肩膀:“老天爷待见你呢!阿远!”若是能成,这简直是天赐良缘!
“姐姐……”顾亭远心中亦激动,要跟宝音提亲了,光明正大的提亲!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倾慕她!
前世,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被她救了,连累她流言蜚语缠身,以至于后来说不清楚,他其实是倾慕她才求娶,而非不得不求娶她。
而他亦不敢问出口,她最后应亲,究竟是苦于流言,不得不嫁给他,还是……还是也有几分心动于他?
好在,那些遗憾与苦涩,这一回终将得到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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