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时每一次的反问都一针见血:“意思是,我没有达到你的期望。”
夏漓想说不是。
不是,或许是我没有达到你的期望,所以你连门扉的一线都不曾敞开给我。
方才回程途中,她后半程完全清醒,一直在反复考量最近的事。
像一块染色的布,反复捶打洗练,直至再也榨不出一点颜色,她也想得一清二楚。
她可以装傻,但是做不到。
小时候吃不上的糖果,长大以后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但晏斯时不是糖果,不是为了完满少女时期遗憾的一种补偿。
她无法自欺欺人地只去品尝那最易得的甜味。
原谅她不自量力。
她想做那个真正可以走进他心里的人。
而如果她不是那个人,那么宁愿连这份保质期未知的甜也一并舍弃。
趁现在,她还能舍得下。
还没有彻底泥足深陷,不会那么痛。
他是闯入夏至的一场雪。
原本就是她世界里不会存在的存在。
人造雪毕竟不是真正的冬天。
晏斯时没有再追问什么。
她这两秒钟的沉默,在他那儿已算是做了回答。
他搭在方向盘的上的手,此刻以一种很是颓然的状态垂落了下来。
昨天订花。
那花店的官网上写,白色玫瑰的话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是他还太糟糕。
不到时候说出这句话。
片刻,晏斯时清了清嗓,方能重新出声:“生日还算开心?”
“当然……以后应该都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日了。”
晏斯时看见她深深点了一下头。
但他已经很难判断,她是出于真心,还是对他的安慰。
真觉得开心,不会这时候突然来判他的死刑。
或许是他的沉默,让她觉得她必须还得说点什么,她看他一眼,说道:“……抱歉。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是个莫名其妙、讨厌又矫情的人。”
“我从来没这样觉得。”
高中那段日子,于他是彻彻底底的兵荒马乱,结束得更是仓促无常。
而她是他能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
晏斯时伸手,指了指副座前方的储物格,“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夏漓伸手按开,那里面有一只包装精致的礼盒,墨蓝色布纹纸,拿在手里很具质感。
“……谢谢。”
晏斯时没应承这句话。
没什么能替她做的了,好像担不了这个“谢”字。
车外已是天光大亮的情形。
晏斯时按下按钮,将车解锁。
夏漓拉开了车门,而后对他说“早安”。
他好像是“嗯”了一声,但不知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眼前一切都有些失焦般的模糊。
车门摔上了。
片刻,又重新拉开。
他立即抬眼。
夏漓就站在车门外,迎着晨曦,那一身衣服是一抹捉不住的月光白。
她说:“生日许的第三个愿望,是希望你快乐,这是真心的……希望有那样一个人,陪你实现。”
他没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她,脑子好像停转了,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话。
除了她,还能有谁?
夏漓顿了顿,像在等他说“谢谢”一样。
他知道这很失礼,但实在说不出了。
她又说了句“拜拜”,车门重新阖上了。
晏斯时望着车窗外那道身影走进了小区,直至看不见。
低下头,靠在方向盘上。
心脏如被注入了一剂急冻液,血液也缓缓停止流动。
黑色的潮水涌上来。
那喉咙似被掐住,无法呼救的窒息感分外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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