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高考刚刚结束。
考场的监考老师讲卷子密封,由专人带走,学生们各自从窗外的绿海里回神,收拾书包,离开考场。
站在夏风鼓噪的长廊上,一位老师在窗前打电话:“…我刚刚收走的最后一份卷子,考生名字竟然和热搜上陈不恪那个绯闻女友一样,这么奇怪的姓也能重名……是吧,我也觉得神奇……”
她身后。
路过的女孩一顿,慢吞吞压低了头上戴着的棒球帽帽舌。
细白指尖扫过的地方,浅金色暗纹的“buke”绣在边沿上,在光下微熠地亮。
·
却夏大约是最后一批离开考点的学生。
她从陌生的学校大门走出来时,原本车水马楼拥堵成灾的校门外已经基本清空了,只剩一地狼藉的旅游补习之类的广告纸还在漫天漫地结着彩。
却夏漫无目的地走进校门外的树荫。
从包里拿出的手机在她掌心里被慢速旋转,却夏思索着要不要关掉飞行模式,看看那位监考老师说的“热搜”“陈不恪”“绯闻女友”又是怎么回事。
却夏还没有想到定论,一辆深灰色的商务车已经以滑行似的速度,缓缓停在了她旁边。
却夏止住脚步,帽舌轻抬。
她歪过脸,看见贴得严丝合缝的防窥膜上,映出她独自一人的身影。
商务车车门正在下一秒自动打开。
一头灿烂得在日光下辊成淡金色的白毛晃进她眼底,晃得却夏情不自禁眨了眨眼。
最后一百天闭关冲刺,却夏和陈不恪也彻底没再联系,这一面见得恍惚又突然,却夏都不确定到底是真实还是可能是她的幻觉。
却夏竟然有点不太自在,她不愿承认是好久没见到男朋友的赧然,最多是炎夏曝晒。
她抬手想拉低帽舌,遮一下日光,也可能是某人过分侵略性的目光。
又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好像下一秒就该听见白毛一句冷淡不耐的:“上车,灭口。”
但是没有。
却夏还未从记忆里恍回神思,眼皮前一片浓重的影子就遮蔽下来——
白毛折着长腿跳下车。
然后那人身上淡淡的,久违又熟悉的木质香将她裹束。一并缠上来,是他将她勒进怀里似的力度。
“却总,见了被你打进冷宫三个月的男朋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某人自带冷淡感的声音被情绪压得微哑,他像是恼恨又像是欲念深沉地抬起手,但最后也只是扣在女孩蝴蝶骨后,轻轻捏按了下她纤瘦的颈后,然后将她往怀里扣得更紧。
却夏回神。
陈不恪捏她的那个小动作没来由地让她脸颊发烫,只能绷着假装无事:“你这样直接下来,不好吧?”
陈不恪略微直回身,长眸半敛:“哪里不好。”
“容易被人认出来,”却夏试图把大白猫往车上拽,“我们还是上车聊……”
“不要。”
陈不恪冷冷淡淡一句,就把女孩抱回原地,还多往前走了两步,塞到旁边的粗壮悬铃木后的墙根里。
然后他侧身一挡,直接把小狐狸包了饺子。
却夏挣扎无果,无奈仰脸:“为什么不要?”
“车里挤,影响发挥。”
“?”
不等却夏问他要发挥什么,眼前光影罩下来,紧跟着就是唇肉上微微一疼。
有人小狗似的,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下。
却夏:“?”
但比这个吻或者咬更叫却夏意外的,还是陈不恪低头在她唇前停滞了几秒,又抑着黑漆漆乌压压的眼眸,缓慢直回身去了。
却夏轻慢地眨了下眼,被他咬了下的唇瓣从浅色里透出靡丽的红:“怎么…了?”
陈不恪轻眯起眼,停了几秒,他忽然抬手,扣盖住了她的眼睛,“不许看我。”
“?”
却夏心里迟疑,不知道是不是陈不恪最近几个月又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变态爱好,接吻还不许她看他。
可等了几秒,依旧不见陈不恪有什么动作,只是能听见他莫名有些低的呼吸沉沉地绕在她颈侧,像在确认她的气息,每一次都靠到最近,却又停下,不肯真的触及。
却夏:“——?”
这莫非是白毛顶流最新的闹脾气方式?
却夏略微犹豫了下,就在陈不恪某次又气息靠近时,她踮起脚尖,借着他指缝间漏下的细微光影,轻轻吻到了那人大约是下颌到脖颈的位置。
离着喉结似乎近了些,她敏感地察觉那人喉结低深地滚了下:“…却夏。”
他喊她语气莫名恼火地哑。
却夏:“?”
这样也不对吗。
谈恋爱果然好麻烦。
却夏正心里咕哝着,后腰忽然一疼——那人以大到失控的力道狠狠抱起她,几乎是抢走似的,几步就把她提溜进了旁边的车里。
私密格挡被陈不恪重重一拍,紧跟着是灯火熄下。
却夏没来得及见光几秒,就被陈不恪握紧了手腕扣到后排放平的座椅里。
——几乎像张床了。
却夏心里慌了一下。
她挣了挣手腕,像被钢箍钳制,又踢了踢脚踝,小腿完全在那人屈膝抵扣的禁制之下。
如果有光照着,那却夏想刚刚她挣扎的场面一定像极了在砧板上努力又徒劳地挣扎的鱼。
想来也不太美观。
却夏一默,慢吞吞放弃了挣扎,转而仰脸看向头顶难以辨别的昏暗里。
“…恪总?”
小狐狸语气难得地示软。
但黑暗里没有任何回声,只有好像更沉了的呼吸,又好像没有。
却夏犹豫了下,试探地,轻慢地,拿小腿轻蹭了蹭扣压着她的某人的长腿:“陈不……”
恪字还未出口。
头顶一声闷哑至极的气笑,像咬牙切齿,那人呼吸靠近都像灼|热的烙铁似的:“今天两次三番,这可是你招我的。”
“?”
却夏属实不解了下。
她招他什么了?
但陈不恪没等到她问。
余下的车程里,他像是地核内烧起的最炙烈的火,灼遍他呼吸所及之处,丁点温香软玉都付之一炬,一分一寸也没放过。
一路漫长。
却夏起初是心虚理亏,晾了某人三个月,不忍拒绝;中间是被吻得莫名躁动,又赧于境地,忍不住反抗,却还被某人毫不留情地悉数镇压;等到最后,她已经是被某人欺负折腾得毫无力气,干脆昏沉躺平了。
临近高考这几个月原本就睡眠严重不足,这通折腾更是把却夏仅有的体力条直接清零。
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了。
等车经过漫长的路程,开进陈不恪住处的地下车库,外面天空都已经黑了下来。
司机被陈不恪支走了。
然后后排车门自动打开,下来的白毛顶流衣冠整整,倒是被他抱在怀里的裹着他长风衣外套的女孩已经意识昏沉,被他打横抱着,歪着脑袋靠在他肩上。
中间电梯起落失重,却夏被晃醒了一两秒,看见近在咫尺在光线下异常显眼的修长脖颈,她磨了磨细牙,没表情地狠狠咬了一口。
然后没怎么松口,就又睡过去了。
陈不恪微微低眸,见却夏困累得不行的样子,原本餍足又愉悦的情绪就淡了许多,他眉峰轻褶起来,把人抱回房里,又一路送进卧室。
等搁上柔软的床,陈不恪没起身,就着放下女孩的只是半跪在床边,低着眉眼去看床上熟睡的却夏。
看了几秒,他没忍住,又伸出手,指骨修长的食指指腹轻而缓慢地摩挲过女孩雪白挺直的鼻梁,又落过鼻尖,轻触上她细腻勾人的唇瓣。
它被他欺负得最厉害,蹂|躏成靡艳的红,也更勾人了。
陈不恪喉结微滚,长睫跟着狼狈阖下,他避开视线不去再望她,起身离开了卧房。
·
张康盛的电话打进来时,陈不恪正斜靠在客厅的长沙发上。
整个大平层拉着长帘,昏暗幽沉,只有投影幕布亮着莹莹的光。
陈不恪听见手机震动的声响,眼皮懒懒支了下,撑着额角的手臂松垂下来,他俯身,拨开茶几上放着的纸抽盒子,拿起皓石台面上亮着的手机。
来电显示在眼前晃了晃,陈不恪瞥向仍然睡得毫无动静的卧室,散漫地打了个哈欠,接起电话。
他视线懒懒落回荧幕上。
“恪总,xx娱乐时报的最新头版您看了吗?”对面语气严肃,开门见山。
“没有,什么事。”
张康盛:“我们之前猜的没错,秦芷薇那边确实应该是忍不下了,这波报道材料就是她团队里提供给那家媒体的。”
陈不恪撑着眉骨,没什么情绪地冷淡瞥着荧幕里的男女:“什么材料。”
“额,我还是直接发您看下吧。”
“?”
陈不恪拿下手机,等了一两秒,信息窗口弹出两张图片。
第一张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去年影视城小洋楼下,他和却夏叠坐深巷内被拍的照片。
角度微妙。
当初看还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一瞥……
陈不恪眉头跳了跳,点开第二张。
标首就是张康盛说的那个xx娱乐时报。
头版大标题黑体加粗,十分显著:
《脚踏两条船竟是本色出演——巨星歌手疑被恶女骗身骗心?》
陈不恪:“………………”
陈不恪:“?”
大约是被白毛顶流这边漫长的沉默吓到了。
张康盛小心开口:“恪总,您怎么看?”
陈不恪冷漠:“胡说八道。”
张康盛:“是是,我们自己人肯定都知情,但外人不知道那照片里的人就是您嘛,您别动气,这种人不值得。”
陈不恪停了几秒,更冷漠了:
“她什么时候骗我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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