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他知道对方其实要的就是有人打头阵,在里头站稳后便说,“没什么东西。”
他人都在里面了,林巧雪犹豫了一会,也走了进来。
“……为什么不会有危险?”
“村长给我们的方法是只有白天能用的,不论彩娘到底是谁,她如果真的只有晚上行动的话,这个方法就一点用都没有,那这个方法根本不会出现。它会出现,说明彩娘白天也会以某种方式在村子里,隐匿在人群中。藏在这间房里,如果没人进来,那她什么都做不了,毕竟她并不能肆无忌惮地杀人。”
他余光中看到了一个东西,话语一顿,走到了那梳妆台前,“除非……你就是彩娘,你杀人有什么限制,所以需要骗我进来杀。”
他在说到“彩娘”的时候还特意拖长了语调,顿了顿,打趣般笑道:“你是吗?”
他说话时,不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是温和的,可不知为何,无形之中仿佛润着一层压迫。林巧雪一听,猛地一个激灵,生怕他怀疑一般慌乱地摆了摆手:“我怎么可能是彩娘?”
燕星辰刚才不过虚晃一枪,此刻目的达到,眉梢微动,说:“我开玩笑的。”
他不再试探林巧雪,注意力放到了那放在梳妆台面的东西上——那是一把木梳,木梳缺了最上头一些梳齿,边缘断裂出尖利的木刺,一半的梳子都沾染着洗不去的血迹,血迹早已干涸,不知是什么时候染上去的。
这木梳诡谲非常,一头尖利的木刺仿佛随时都会刺穿人的胸膛。
他想到了副本的名称。
而林巧雪在他身后,没看到那木梳,此刻倒还算镇定。
他问林巧雪:“那个看着彩娘长大的老婆婆说了什么?”
林巧雪方才被他那么一问,此刻似乎十分担心被怀疑是彩娘,立刻答道:“告诉了我彩娘是怎么死的。她说,村长很早以前有个老婆,在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一尸两命。之后,村长娶了没爹没娘的彩娘当续弦——彩娘好像只是她的小名,她从小在河边长大。因为她头发很长,足足到脚踝那么长,总是在发尾绑彩色的头绳,村子里的人就都叫她彩娘。后来彩娘给他生了第二个儿子,第二个儿子健康地活到了成年。”
“很常见的开头,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对的。”
“嗯……但是后来,那个老婆婆说,据说是有一天,村长和二儿子好像有了什么不和,然后村长气头上就对小儿子动手了。彩娘当时在梳头,听到动静急急忙忙赶过去劝阻,手上还拿着木梳。推搡之时,木梳被掰断,气血上头的村长拿着木梳,捅死了亲生的儿子,反应过来时一切都迟了。”
这么看来,和彩娘有关的过去都只是和村长家有关,不管是她本人的遭遇还是她儿子的死,都是和村长有关。怨鬼从来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会村民和玩家都杀?
燕星辰听着,同时盯着那木梳看了一会,决定暂时先不动这个显然是副本中心的东西。
林巧雪还在说:“……后来村长草草把二儿子葬了,彩娘也闭门不出,郁郁寡欢。据说她还时常被村长拳打脚踢……那个老婆婆只和我说了这些。”
燕星辰已然从木梳上移开目光。
他本想继续看看其他地方,抬眸时,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梳妆台上正对着他的圆镜上。
圆镜倒映出他的面容,还有他身后正在说话的林巧雪的脸。
在他看到对方脸庞的那一刻,那张普通的女人的脸突然开始缓缓发皱、发白,双瞳逐渐变成了完全的白色,不过到肩背长度的长发缓缓变长,一点一点地拖曳到了地上。
那东西就这样站在他近在咫尺的身后,一双白瞳似乎在透过圆镜同他对视,一双泛白双唇勾着诡异的弧度,正在一张一合地发出林巧雪的声音:“……所以我问到了彩娘的房间信息,想来这里看看,然后就遇到你了。”
“……然后就遇到你了。”
“……遇到你了。”
这最后一句话在狭小的房间内荡了荡,镜子里,那站在他身后的东西的笑容弧度愈来愈大。
燕星辰猛地回身。
林巧雪被他这么转身吓了一下:“怎么了?”
镜子倒影的水鬼模样仿佛错觉一般,她长发不过披肩,面色正常,黑瞳清晰,全然就是进门前的普通人的样子。
燕星辰眉头一皱:“你刚才……”
“我?”林巧雪面露困惑,“我刚才什么?我刚才说,村长家的事情发生之后,她——”
“她跑了出来,跳河死了。”
燕星辰根据自己从村民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补全了最后一段,心中却在思索——刚才那绝不可能是错觉。而林巧雪这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
“啊——”
一道尖利的惊叫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岑依依的声音。
这声音来源的地方离他们很近,透着墙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并不是他进来时岑依依所站的方位。
从方向和距离判断,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似乎还是……他的房间。
燕星辰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已经快步跑出了彩娘的房间,顺着声音来源赶去。
刚一踏上这栋楼里天井池子旁的走廊,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发出尖叫声的岑依依好端端的,正站在他房间门口,面露惊恐地捂着嘴看着屋内。
随之而来的还有刀疤,齐无赦不知是不是也是听到动静赶过来了,居然也在。
他迎着血腥味走到门前。
屋内。
高跟鞋女人正靠在墙边,睁大着眼睛微微仰头看着前方,张着嘴,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似乎想过呼救。
她的身上,足足有六七跟细长尖利的竹管穿透了她的身体,将她死死地钉在墙上!
除此之外,她身上的其他地方也密密麻麻插满了竹管,鲜血从中空的细竹管中流淌而出,如同喷泉一般渗着血。
看这血流的程度,她显然刚死。
她的尸体之下已经是一片血泊。
“我刚才在院子里,闻到血腥味才过来,然后就看到……”岑依依苍白着脸,颤巍巍地说:“所以……鬼、鬼白天,也、也可以杀人吗?”
燕星辰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他面色一沉,看向了站在边缘的刀疤。
几乎同时,他视线刚落在刀疤身上,刀疤便开口了:“燕星辰,你本来就有嫌疑,现在怀疑你的人还死在了你的房间……水鬼藏在我们玩家当中,就是为了杀人,现在已经有两个人的死和你有关了——”
“你说水鬼藏在玩家当中……”
燕星辰打断了他的话。
他清和的嗓音此刻裹上了一层危险,眼神逐渐深邃。
他面色沉了许久,稍稍侧头,看着里头可怖的尸体,在血气弥漫中缓缓笑了。这笑不带一点笑意,反倒有种森森寒意,而他那双黑瞳愈发幽深,眼底逐渐浮现出无法抑制的戾气。
“到底有没有水鬼藏在玩家当中,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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