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冲了过来,小小的身子竟然将于氏掀翻在地,挡在她的身前,慌乱的脸上满是气愤:“你这个泼妇,你二儿子败家是他品行不行,姑爷死了,我们家姑娘就不伤心难过吗?什么都要怪到我家姑娘身上,我们家姑娘没嫁过来的时候过得很好,嫁给姑爷倒是霉运缠身了,你来怪,你怪的着我们家姑娘吗?”
于氏瘫倒在地上,她来投奔大儿子,哪怕不成器的二郎欠了一万两银子,她就是气恼,却也没怕过。
因为她家大郎是个有出息的,是个靠谱的,会解决他弟弟的事,也会挣个好前程,让一家都过上好日子的。
可现在,大郎没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她的主心骨,也没了,这个家怎么办,她跟三郎以后可怎么办。
“都是你,都是你这扫帚星,让我家大郎去考武举,要不是你,我家大郎也不会去考,更不会去战场,我的大郎啊,我的大郎,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绿儿眼睛红红的,却还没忘了保护沈妙贞。
“你这婆子好厉害的嘴,姑爷当初要考科举,难道你没同意?你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让他好好考,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光宗耀祖吗?现在就怪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是外姓人,就得被你们欺负,这是什么道理。”
“有我在,你别想欺负我们姑娘!”
于氏还想爬起来,跟绿儿撕扯,绿儿年纪也不大,怎么可能不害怕:“任妈妈,快,快把这婆子按住。”
帮厨的任妈妈是个有力气的,听到声音就赶了过来,急忙跟绿儿一起按住发疯的于氏,她还找了条绳子,将她捆了起来。
于氏万念俱灰,被捆着还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不停地嚎啕大哭。
裴郤挣扎着架着双拐,拖着腿出来,便看到了自家娘亲被捆起来的样子,急忙阻止:“快住手,你们快放开我娘亲!”
然而他说话在这家里不管用,没人听他的。
身为一个大男人,他双腿有疾,连走路都得被搀扶,想拿起拐杖打绿儿,刚伸出来,就因为掌握不了平衡,直接摔到在一边。
绿儿松了一口气,刚要跟沈妙贞说话,就见她双眼一闭,直接栽下去。
这次是真的晕倒了。
真是疯了,真是疯了,绿儿自己都要哭出来,这都什么事啊,她家姑娘怎的这样命苦。
她急忙去掐沈妙贞的人中,好一会儿,沈妙贞却根本就醒不过来。
好不容易扶住了沈妙贞,绿儿吩咐:“任妈妈,您先去叫大夫来吧,姑娘晕过去了,这可怎生是好啊?”
任妈妈看着粗鄙,人生的臃肿,脑子却是个灵活的,她急忙拿来薄荷油,让绿儿给沈妙贞放在鼻子下面嗅,又赶忙跑出去找大夫。
院子里乱成一团,裴郤恨极了,他残疾的身体,让他不能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控制住眼前的局势,疯魔的母亲,晕过去的大嫂。
母亲在嚎叫,大嫂身边那个丫鬟在哭泣,他却像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的确确就是个废物。
看着眼前这一片乱糟糟,他也哭了,大哥没了,以后这一大家子要怎么活呢。
沈妙贞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温暖的被褥中,屋里有浓重的药味,绿儿趴在她的床边,正在浅浅的闭眼睡着,她太累了,也太害怕了,一旦这根弦送下来很快就会觉得疲惫。
沈妙贞张了张嘴,可能许久没有喝水了,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
绿儿睁开眼,见她醒了过来,差点喜极而泣,去端了水来给她润嗓子,说话都带了哭腔:“姑娘,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若是有个好歹,我要怎么办呢。”
这孩子,做事一直毛手毛脚,不大稳重的,但她却一直都在护着她。
沈妙贞摸了摸她的头,很想笑一笑安慰她,却根本笑不出来:“我,昏迷了多久?”
“姑娘昏迷了一夜,昨晚您一直梦魇,牙根咬的死紧,根本喂不进药去,把奴婢吓坏了。”
“你守了我一夜吗?对不起。”
沈妙贞挣扎着起身,目光幽幽的望着厅堂,内心只有不知所措和茫然,头绪像是一团毛线团,乱糟糟的交错在一起,杂乱,又无章。
“大嫂,你在吗?我能进去跟你说几句话吗?”
外头响起裴郤的声音。
沈妙贞头发披散着,却丝毫没有想起来打理自己的意思。
“叫他进来吧。”
裴郤求了任妈妈扶着进来的,绿儿满心的不愿意,却只能请他进来,让他坐在罗汉床上,她就在旁边看着,反正不能让她接近自家姑娘。
万一,他跟于氏那个女人一样发疯可怎么办,疯婆子生的儿子,未必就不是疯子。
裴郤不是很擅长说话,他自小身子就不好,得了软脚瘟后,就双腿无力渐渐萎缩,再也不能行走了。
这些年,他就没怎么出过门,因为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以前大哥在的时候,大哥像是大树一样,为这个家,为他,遮风挡雨。
现在,这棵树,没有了。
他总得学着,怎么跟人交流说话。
“大嫂,大哥现在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沈妙贞冰冷着脸,目光并没有聚焦。
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这么倚靠在床上半卧着,惨白的脸带着一丝的病容,居然有种惊心动魄的,宛如病中西施的美。
裴郤心头一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实在太唐突了。
可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哥死活都要娶她,为此还长到二十多岁头一回违逆娘亲。
“我打算给温家小公爷去一封信。”
温家?小公爷?裴郤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跟什么公爷扯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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