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毛毛放开一直握住的头发,转身时,嘴唇从他的下巴轻轻扫过,又一次闪开,仰头把头发甩散说:“走吧。我可不能在吃上委屈你。”
她家附近的意大利餐厅是一对真的中年意大利夫妇开的。这里中国人开日料店;中美人做巴西烤肉;美国人搞国际快餐。难得她这个小城有一代意大利移民开的意大利餐馆,披萨比必胜客,棒约翰那些连锁店里的好上许多,好的质量让他们顺利渡过了疫情前期的惨淡。这家店刚开门的时候,宋毛毛就在网上写了个长评,夫妇俩从此对她十分友好。
老板的名字叫马里奥,老板娘的名字叫伊达。
一进餐厅,马里奥从明火的披萨烤炉后面迎上来,举起宋毛毛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故作为难地说:“小姐,你有预约吗?”
宋毛毛睁大双眼假装惊讶,偏过头小嘴微张。
伊达从一个空桌后走来,瞪了马里奥一眼,从前台抽出一份菜单,热情地对他们两人说:“别听他的。我们这里永远都有Maomao的桌子。请跟我来!”
马里奥伸手拦住走在最后的阙横对他说:“Maomao从来没有带男朋友一起吃过披萨!”
“Mario!” 几乎是异口同声,毛毛跟伊达同时喊了起来。
马里奥立刻双手抬起做投降状,却咧开嘴对阙横转了转眼珠。
阙横看了眼毛毛的背影,转头对马里奥颔首微笑小声说,谢谢你告诉我。
伊达把两人领到宋毛毛经常坐的角落小桌,又拿过来一张椅子。让他们面对面坐下,圆圆的小桌摊着典型的红白格子餐布。伊达在阙横面前放了一份菜单,温柔地说:“我只给你拿了菜单,Maomao不用,她总是点一杯灰皮诺配一片玛格丽特比萨。”
阙横双手拿起菜单又递还给伊达说:“那我也跟毛毛一样,再给我们两杯水。谢谢。”
伊达立刻开心地答应收起菜单,侧过身朝着毛毛眨了眨眼,用嘴形说:“他很可爱 (He is cute)。”
这张小桌一面朝墙,一面靠着窗户,背对着其他的餐桌,是个一人食的角落。
现在六点多已经天黑,外面街上车辆穿梭,载着下班赶着回家的人。
阙横摇了摇酒杯里的白葡萄酒问:“以前都是一个人来吗?”
宋毛毛看向落地窗外繁忙的街道,有一瞬间的寂寞,很快又笑着说:“约会的话当然是去更贵的地方。我也不跟你装,这里我一般一个人来。”
“那我还挺特别。” 阙横扬眉举起酒杯颇有一丝得意地说。手指握住杯子的圆弧底部,淡色的酒在里面摇动,如同是托起的一粒乳房。
一一只能得一。
宋毛毛踟蹰了一下,还是举起自己的酒杯,跟他的敲了一下说:“谢谢你没让我煮方便面。”
他们安安静静吃完各自的那片玛格丽特披萨,每一口都是这些年独自吃饭的沉默。
吃完宋毛毛招手示意伊达买单,她走过来给宋毛毛一张夹在黑色皮书里的账单,总额却被划掉,被一个笑脸替代,旁边写着: “I approve! (我批准!)”
她脸红失笑。
“笑什么?” 阙横问,“要不要我来?” 伸手便去掏自己的钱包。
“不用。免费的晚餐,沾了你的光。” 宋毛毛在里面塞了一些现金作为小费,又把黑皮夹合上放回到桌上。
“噢?” 阙横想了想笑着说:“那下次你带我去个贵的地方试试?”
宋毛毛向他伸出手,短暂的十指交缠,被他收起后扣紧。
你这么抓住我的手,让我连手机都刷不了了,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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