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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除沈溯微、林殊月,蓬莱其余弟子都坐在阁子内,外加一个涂僵。
虞楚一见涂僵便吓得挽住徐千屿的手臂,但涂僵面如土色地抱着傀儡,想着蛊虫的事,没顾上注意她。
徐千屿已将尹湘君的异常简单地告知他们,蓬莱自有传音入密的方法,不会被旁人所知。
苏鸣玉道:“我只知道尹湘君和洛水元君是胞兄妹,模样分外相似,关系也亲密。只是洛水元君在修为上差一些,至今只有元婴。”
云初竟知道不少:“岂止是差一点?洛水原本不是仙道中人。据说尹湘君生来有水木双灵根,但尹洛水没有灵根。你们知道,有灵根者可以入道,修为越高,寿元越长;没有灵根就是凡人,就算是拿丹药延年益寿,也终归有限。”
这一点徐千屿明白,因为徐芊芊就是这样靠丹药吊着的,即使她服用大量丹药,但她的寿命还是不比筑基弟子。
“尹湘君和洛水一母同胞,相亲相爱,入道前又有母亲嘱托,不忍与妹妹生离死别之苦,所以他愿意分自己的一个灵根给洛水,这样两人便可以一起入道修炼。”
众人面色都很凝重:“灵根能分?”
云初心中嘲笑世人大惊小怪,殊不知他的师父易长老早已习得此法。口中却道:“对啊,当时的大能,都坚持不能有此先例。若灵根真能转移,日后强者掠夺弱者,豪奢掠夺贫民之事,便无法禁止。但是尹湘君心意已决,偷偷与洛水钻研此法,还是成功地将木灵根剥离下来,分给妹妹。”
云初面露嘲讽道:“但人既然生有双灵根,显然是相互协调。原本尹湘君可以自愈,但是他非要分一个灵根出去,剩下的水灵根便常常伤及己身经脉,不得不让洛水帮他疗愈。洛水自是愧疚万分,因此这百年来,寸步不离,尽心服侍。”
徐千屿想了想道:“洛水毕竟是人,一两年还好,十数年也还行,若是百年都为他人活着,那也太累了。难怪她修为裹足不前,她这样虽然入道,但心结过重,始终无法观想天地,也没办法体会修炼的妙处了。”
徐千屿不是受得了挂碍的性子。她心想,若自己是洛水,还不如当个自由自在的凡人,早早死了,一了百了。
虞楚道:“而且尹湘君也不一定没有怨气呀。说不定他自己很后悔分出一个灵根,只是深埋心底。”
“这便是所谓的‘久恩成仇’吧。”苏鸣玉叹一口气道,“原本是造化弄人之事,逆天而行反倒令兄妹离心了,但愿他们两人都能早日破除迷障。”
徐千屿环视一周,问道:“林殊月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虞楚:“哦,说是去见新的天山弟子了。”
众人都沉默喝茶。
还有一个人也在找林殊月。
游吟将灵蝶送出,林殊月没有接收,灵蝶又飞了回来;他上下寻觅一圈,最终在甲板上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林殊月手扶栏杆,劲装外罩一袭浅樱色纱裙,束腰上绣蝴蝶,身姿柔弱轻盈。
游吟大步朝她走去,边走边摘掉右手护腕,露出那个心形标记,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想着解释的措辞。
但越近,越感到不对。
林殊月旁边分明还站着一个高大、戴银面具、不苟言笑的身影,看服制是他的同门。
林殊月的声音断续传来:“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若是我像你自信一样就好了。你在我眼中好像发着光一样。”
什么东西?
游吟立在她身后,浑身血液凝固了。
这不是跟他说的,一模一样的措辞?她是不是认错人了?毕竟天山弟子都戴着银面具,确实不易分辨。
但理智告诉他,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他听了一会儿,将面具摘掉,面无表情道:“林殊月?”
林殊月愕然转身,瞳孔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一丝不自在的神情,令她过去所有脆弱、单薄的形象,都如粉尘倾塌了。
天山弟子:“他是谁?”
游吟冷笑一声:“我倒要问他是谁?”
林殊月转向那天山弟子道:“他是我的朋友。游吟,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你在说什么东西。”游吟道,“我来就是想同你说……”
好了。他现在觉得没必要说了。
少年的唇线慢慢绷直,冰冷的瞳孔内倒映着两个紧挨着的身影,耳边嗡然一响。
他好像被一个女修给愚弄了。
哈哈,奇耻大辱。
他将灵蝶捏出来看了看,随后狠狠向林殊月袖子上一丢,转身就走。
脑海里却想到那天的夜晚的流星。好长一段时间,他应该都都听不得吹风、星光、月亮之类的字眼了。
步履之间,船破晨曦之雾,数缕光从窗内投进来,将战船照得粲然生辉。
就在这时,船身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重重地向左边倾斜而去。游吟神情一凝,拔出剑。
悬铃大作,响彻三层战船,内里的弟子们也尽数出动。
混乱之中,两位裁决飞进人群内,洛水的琉璃灯,随着左右攲斜的船底来回摆动,很是显眼。
很显然,下面又有魔物或者蜃物袭击。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但这样的混乱正是良机。徐千屿给了涂僵一个眼神,涂僵从人群内穿出,默然跟在她的身后。
洛水一面安抚弟子们,一面扭过头,和走到她身边的徐千屿对视。擦肩而过时,她的眼眸柔顺而哀伤,流露出一种企盼。
涂僵手上捻诀,口中念咒,豆大的汗珠滚落,脸色因紧张而苍白。
黑气从底层穿出,凝聚成形,其他弟子迅速围拢过来,徐千屿忽然动作,反身斩向洛水身后的丝线。
远看,徐千屿在砍这只魔;近看,她只是诛魔时砍偏了一些;万一解救洛水失败,就说自己乍然受惊,劈歪了,便有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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