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巷月影,灯笼梆声,月光将穿着蓑衣的身影拉得很长,夜很孤寂,却也很宁静,就这样,打灯人从昂然的青年到弯腰的暮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换了一个又一个。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手中的那盏六面绢丝宫灯......
顾昭睁开眼睛。
入眼是自己的小屋子,六面绢丝灯静静的立在竹桌上,而她的脑海中却无端的多了一篇文字,《太初七籖化炁诀》。
方块的墨字不大不小,周围漾着莹莹光芒,忽闪忽闪,瞧过去便不是俗物。
顾昭将《太初七籖化炁诀》由头至尾,认真的看了一遍,只觉得其中奥秘无穷,似有万般变化,无尽可能。
道家有云:三化朝元,五炁聚顶,以证仙班。
人是炁舍,即为宇宙,炁存在于世间万物,去掉打坐的姿势,《太初七籖化炁诀》主要讲的是一门呼吸吐纳的法门。
将万物之炁炼化,以成先天元始祖炁,从而祖炁反哺,温养淬炼己身,有朝一日便能得道成仙,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顾昭咋舌:乖乖,这饼画得可真大啊。
她侧头朝六面绢丝灯看去,破了个口的灯笼灰扑扑的,老旧极了。
顾昭走近一步,捏了捏手中的鬼炁,试探的朝灯笼开口,“你传我功法,是希望我修炼,助你修复吗?”
六面绢丝灯静静的立在那儿,无声无言。
顾昭:......
她哂笑了下,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了,她真是昏头了,居然和灯笼说话。
窗棂外,天色尚且昏暗着,十五的圆月高挂于天,月华将周遭的薄云晕染,自有几分缥缈之意。
顾昭低头看手中捏着的鬼炁。
如果真的能够修炼,谁又不想呢?
她想着世人是怎么形容仙人的。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风龙,而游乎四海之外。1
顾昭心想,这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便罢了,她又不是夏日里的蝉,吃花露便能满足,人间百味,她还万般贪恋着呢。
......
顾昭赶着脑袋瓜中的《太初七籖化炁诀》还热乎着,外头月华明媚,手中还有一团现成的鬼炁。
天时地利人和俱全!
她赶紧搬来一床被子,依着法诀中的小人模样,盘着腿开始打坐。
窗棂开到最大,除了月华倾斜而进,一并而来的还有一股冻人的冷风。
“呼,呼呼。”
风吹得窗棂纸簌簌发响,夜深露重,并不是一句空话。
顾昭拍拍自己冻得有些发僵的小脸,不行不行,这样得冻病了,她重新爬起来将被子折了折,一半留在屁股下坐着,一半搭在膝盖上。
感受着棉胎带来的那一抹温暖,顾昭心满意足的喟叹了。
是嘛,这样才是修炼生活两不误。
俗话说了,人老腿先老,要不想以后老寒腿,保养还是要趁早。
顾昭捏紧鬼炁,依着法门的呼吸吐纳,晦涩的功法似跳跃的光团,绕着她的脑袋瓜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捏着鬼炁的右手有阵阵温热传来。
有用!真的能化炁!
她一分神,那温热便断了。
顾昭整了整腿,重新闭眼凝神。
……
鸡鸣声起,天边泛起鱼肚白。
东屋有动静传出,顾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低头看手中的鬼炁,果然,它变小了一圈,就连上头环绕的不祥之气都少了许多。
蔫蔫耷耷的,似有些萎靡不振。
顾昭起身,她去拎桌上的藤壶,正想倒一杯清水润口,突然,她手中的动作一停,愣在原地有些出神。
往日里,她每日晨起唇干舌燥,都有喝水的习惯,今日却不同,口舌中似生甘露,神清气怡,全身舒坦,全无不适。
“先天一炁自然,由三关朝泥丸,下重楼,入绛宫......喉中有甘露,目视之,纳至绛宫......2”
顾昭想着《太极七籖化炁诀》中的功法,一一印证,面露恍然。
“原来甘露还真是甘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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