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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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上封都陆家的大少爷陆枢行也是理应拜入衔日楼的,只是入门检测时,象征着火系灵石的能量条几乎被其冲击破碎。当时,五行峰的峰主宣灵尊者、也就是如今陆枢行的亲传师尊,就差满地打滚耍赖才将他收入了自己门下。

“陆师兄,是陆师兄来了!”

而此时此刻,随着前排某名弟子的激动喊声,本就嘈杂的人群中瞬间又爆发出更为剧烈的响动。

五行峰上的早课与其他山头普遍的晨练不同,他们多了一门名为修心的课程。从每日的卯时十分,持续一个时辰,弟子们会集体于修习室内打坐调息。

而今日的早课与以往不同,正如宋黎弯得来的消息,几名五行峰上的长老们正襟危坐在修习室内,显然是要宣布什么事情。

宋黎弯一边在拥挤人群中杀出条血路,一边踮脚不断张望着什么,“天杀的,平日早课没见这么多人,把我提前占的好位置都给抢走了!一个个的,像是从没见过陆师兄这么个大活人似的,至于吗!”

岁杳在后头默默伸手托住她的后腰,避免宋黎弯过大的动作一时没注意把自己整个人给掀翻过去。她的目光在攒动人头中扫了一圈,直到目睹几名长老边上的挺拔人影时,顿时明白了眼前的局面。

修心的早课并不是强制所有弟子参加的,那些已经授牌的、有下山历练资格的师兄师姐们,往往允许更多时间去忙他们自己的事。只是对于像岁杳他们这些入门不久、资历尚小的弟子,才有必须参与早课的要求。

可现在,平日里位置都坐不满的修习室内人满为患,来得晚的弟子甚至只能站到后头去听讲。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几名长老,恰是最前头正襟危坐的陆枢行。

“……”

见到眼前的闹剧,五行峰峰主、半步洞虚的当世最强者之一,宣灵尊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众人眼中,一派正直严明的宣灵尊者沉着脸,虽然没有过大的表情,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力。

于是原本的嘈杂声渐渐微弱下去,七嘴八舌讨论着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的弟子们眼观鼻鼻观心,瞬间乖巧无比。

他们没看见的是,沉着脸的宣灵尊者突然微微偏头,对着自家大徒弟与一众长老,得意挑了挑眉毛。

“看,老夫这张脸还是很唬人的,小兔崽子们这不就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毕竟这位也曾是个敢在掌门与众决策长老面前撒泼耍赖要收陆枢行为徒的老不尊,早已经清楚他是个什么德行,一众长老们见怪不怪地移开视线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陆枢行无声叹息。

又过了片刻,卯时十分的钟声响起,一屋子的弟子们也乖乖排着队坐好,宣灵尊者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给自己使了个扩音法诀,开口道:“老夫也不占用大家太多时间,今日早课,主要是讲两件事。”

岁杳与宋黎弯在后头的人堆中坐下,并不知道死皮赖脸跟着她们一起的洛少梁被挤到哪里去了,不过当宣灵尊者开口的一瞬间,岁杳的全部注意力已集中在他身上。

两件事,第一必然是为昨晚的违规夜闯后山,至于第二件……

“洛少梁、沈凌霄、云灵、岁杳……”

随着一个一个被念出来的名字,人群中,几名昨晚违规上山的弟子也是对应的垂头丧气。

宋黎弯怔了一瞬,回头去看边上沉默的老友,“杳杳,怎么也有你?是不是洛少梁那厮威胁你的啊,你等着,我去跟师叔祖说……”

岁杳猛地伸手拉住她。

被当众点名已经够丢脸的,岁杳总不能这时候告诉宋黎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自己也真的信了山里有蛇妖,年少轻狂地想要去见一见市面吧?

这种丢人的事情她会烂死在肚子。

岁杳坚定地摇摇头。

宋黎弯仍有几分狐疑,见她如此坚持,只好作罢。

一众被点到名字的弟子们灰溜溜地站起来挨批,别说,宣灵尊者的那张脸一旦刻意绷起来,还是十分能唬人的。至少在此时,岁杳都看见其中一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弟子差点没绷住红了眼睛,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被人哄骗着热血上头要去“捉妖”的。

她百般无聊地听着上辈子已经说烂了的教诲,却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隔着人群遥遥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岁杳顺应着抬起头,就见造成了如今室内人满为患现象的那位陆师兄绷着脸望向自己,脸上就差没写满几个大字——你、没、去、找、宋、师、叔。

岁杳:“……”

不是,这人怎么这么闲呐?

岁杳并不认为陆枢行会记得自己,毕竟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差距过大,自己在他那充其量就是知道个名字的关系。

昨天晚上的叮嘱也只不过是陆枢行礼貌性的关心后辈罢了,就像是他对胳膊受伤的洛少梁也一视同仁,这仅仅限于其良好的修养。

蛇妖附身这事可大可小,而且陆枢行也不是什么刚入门能被几句谣言哄骗的小弟子了,他有什么理由盯着这事不放?

岁杳将之归结为自己倒霉,接着淡定地移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另一头,陆枢行给气笑了。

实际上,正如岁杳料想中的那般,他原本是不会对一个基本没什么印象的同门师妹这样上心的。最多也就是叮嘱几句,如果对方好赖不听,他陆枢行也不是什么脾气顶好的烂好人,还要上赶着去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眼望着人群中装作无事发生的师妹,陆枢行突然再次忆起昨日于夜空下听见的话语。

他提着妖修大步赶往议事厅,却听见背后那个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师妹轻声而坚定地说道:“陆枢行永远是正道首徒。”

有那么一个瞬间,很难去形容他心中骤然涌上的感受。

说是心悸就太过离谱了些,比这更露骨夸张的话语陆枢行不知从多少个人的嘴里听到过。

换个更为贴切的词,那一瞬间陆枢行觉得,荒谬。

明明是夸赞的话语,明明接合起前后语境、听上去就像是一名暗恋又不敢明说的少女表达心悦之情,可陆枢行感到荒谬。

永远是,正道首徒?

哈……她就只不过是一个,连内门弟子授牌都没拿到的,被几句话就能哄骗去上山“捉妖”的,面对自己的时候甚至连解释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脆弱得连个显形术都会害怕的小可怜,她怎么敢、怎么能?这样自信又自负地对他说出“永远是正道首徒”这种话来?

就仿佛,她说得所有话语都是世间绝对的真理一样,就好像,他就真的要乖乖听话,永远去做那个劳什子正道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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