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钦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珏,
“我没有向邵同窗要小纸条......”
陆明钦朝孟瀛稍颔首,垂眸之际目光在谢知鸢脸上停住一瞬。
她仰着小脸看向他,活像是受委屈后向长辈告状的小孩儿,眼尾、脸颊都泛着脆弱的薄红,鼻头湿漉漉的,一看便知哭狠了。
若说陆明钦先前听严夫子说起此事时,只信了半分,信的是邵聪蓄意挑事,不信的是阿鸢会稀得这般做。
并非说做了如何,做不做他都不甚在意,谢知鸢永远是他的表妹,并不会因做错事而改变。
谢知鸢从小对经纶生厌,相比于在医术方面的勤勉,在策论之道上堪称懈怠。
便真有对策放于她跟前,恐怕她也会因嫌弃它繁复抄得手累而搁至一旁。
可他并不曾觉着这有何问题,术业有专攻,阿鸢于经纶上的不上心反而恰恰显现出其心一也。
在她眼中,策论于她毫无用处,是以任凭他人怎么说她弛懈,依旧死撑着不改。
比之她处处绵软的性子而言,在与策论作对简直算得上叛逆。
他语调是一贯的不紧不慢,
“院长与严夫子可说了什么?”
谢知鸢有些忿忿,不知如何说,瞅了眼身边的孟瀛。
隽秀朗朗的青年对上她的眼,轻笑了笑,替她作答,“院长曾言,小孩子家家的事,他不想过多询问。”
言外之意,各自由长辈领回家吧。
谢知鸢垂下脑袋,想起方才院长说的“小屁孩真是忒烦”,死倔着开口,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声音闷闷地,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下自己的指尖。
难不成在所有人眼中,她都只是个长不大的娃娃吗?
谢知鸢想着鼻尖又一阵阵泛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要下落,可这回她不想叫表哥看见,只歪着脑袋看向窗外的树叶。
不是小孩子了?
看她这股执拗劲,陆明钦垂眸。
窗外的日光将女孩的侧脸照得透亮,乌黑纯澈的瞳仁闪闪发光。
眉眼间的稚嫩早已褪却成少女的青涩,因着生气,胸口些微起伏,夏日薄衫下的玉色也跟着微晃,显出婀娜绰约的韵致。
只是明明胸口鼓鼓囊囊的,可眼波流转依旧懵懂稚嫩,有时迷茫可爱得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已及笄。
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陆明钦垂于身侧的指腹略捻了捻。
*
另一边,
小胖墩一缩脖颈,期期艾艾地看着邵远,“兄长......”
邵远面色不变,他轻笑了一下,摸了摸邵聪的头,“阿聪,我可教过你在外要怎样?”
明明语调温温和和,邵聪却硬是打了个寒颤,他抖着嗓音,近乎是哽咽的语气,“要......要......行事从容,潜心...呃,平心......”
邵远在他头上的手稍顿,语气辨不出什么好坏,“为何还不会背?”
邵聪一哽,瑟缩着垂下脑袋。
“向小姑娘道歉,”邵远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容置疑地说。
邵聪知嫡兄他的本性,现下是一副斯文俊秀的样子,可若回了家里......
邵聪瞬间绷紧了肩,打了个寒颤,忙应到,“我现下就去!”
他噔噔噔几步窜到谢知鸢面前,却见她挂着脸望向窗外,身边的两个高个的都看着她。
“谢知鸢!”
谢知鸢扭头,正想嚣张回视,突兀想到身边还有表哥。
她僵住,面容扭曲了一瞬,虽声音弱下去,可眼冒着火光,“干......干嘛!”
“方才是我错了,望君包涵!”
他说得极大声,生怕某人听不见。
邵聪这样,谢知鸢倒有些无措,她揪着手指头,瞅了眼表哥。
他眼底好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叫人寻不着痕迹。
按理来说,为示礼节,长辈一般会让娃们互相道歉,可陆明钦毫无这等意思,只朝不远处的邵远淡声开口,
“既然此事已了,某便带舍妹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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