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曲水流觞桃花岸的小道上,一名青衫公子停下脚步,看向几丈之外被几个男子围着的少女。
她大抵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筵席,在面对公子们的示好时,无措地搂紧篮子,那双羞怯的眼湿漉漉的,耳朵尖泛红。
他略蹙眉,思忖片刻,还是上前几步为她解围,
“各位如此,可非君子之道。”
众人寻声望去。
谢知鸢从未想过平日里守礼的公子们竟如此缠人,也不知是不是在戏弄她,话题皆往教人无法回答的地方上引。
在这位青衫公子出口时,她松了口气,揪着篮子上藤条的手指也稍稍放松。
在众人目光投来之际,那位公子将腰间的玉珏取下,朝谢知鸢略施一礼道,“在下永平侯府孟瀛,今日初见姑娘,甚觉欢喜。”
他说完上前一步,如玉的手拈着玉珏,那双纯澈的眼眸望过来。
谢知鸢微愣着把怀中的篮子朝前递,下一瞬,玉珏与篮底相撞的声音传来。
他清浅一笑,“可否知姑娘的名讳。”
少女软糯的声音传来,“谢知鸢。”
孟瀛听罢,转身看向其他公子,正色道,“我欣赏姑娘,非要她对此回应,得知名讳已心满意足,倘若皆如先前诸位所为,反倒坏了花宴的规矩。”
公子们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与谢知鸢道歉后,经她同意,将信物放入她的篮中,便礼貌性地离开了。
孟瀛并未急着离去,反而垂眸望进女孩的眼中,嗓音轻柔,“下次若遇着此事,从心即可,是他们失礼在先,无论你如何说,如何做,都不会有人怪你。”
谢知鸢抱着篮子愣愣地看向他,一股热烘烘的感触涌上心头,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多谢公子。”
如今好多人,如景砚,如孟瀛,都在和她说,从心而已。
可......
谢知鸢垂下眼睫,抱紧怀中花篮。
齐国公府花宴需有投名帖,收到的大多是官家后代,便是商户,那也是皇商。
陆老夫人给谢知鸢的是最上等的一级,按理说可凭此入任意一阁。
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也无甚结交男子的心思,是以只想寻一处亭子静静赏花。
可不曾想,这一趟下来,谢知鸢篮子里的扇子扳指玉珏竟满满当当装了半篮子。
紫岫在她耳边不时轻声叨叨,“方才那位是文华殿大学士的独子,虽官职不高,但内阁势重,且也是个守礼的。”
“这位是太常寺少卿嫡次子,为人踏实能干.......”
“这个也不错......”
“当然了,”她话意陡转,“最最不错的还属孟瀛孟公子。”
谢知鸢听得惊呆了,她揪了揪花篮子上藤条凸起的杂毛,想着怪不得陆老夫人要她将紫岫带上。
到海棠毓亭时,四处僻静无人,只余四处的海棠开得娇妍。
谢知鸢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她看着丛中的海棠花,静默了会儿,也不知想些什么。
紫岫知她最喜海棠,小时来陆府也总要撸几朵回去,她正要开口调侃——
“阿鸢——”
谢知鸢被这声唤打断了思绪,转眸望去,
着金丝软烟罗的陆明霏笑着朝她挥挥手,发上的步瑶随着她的走动摇曳出灵动的弧度。
她踏入亭子后还四下打量一番,“啧——此处真荒凉,若不是陆明秀说你在这,我还不大信呢。”
她止住紫岫行礼的动作,上前几步欲拉谢知鸢起身,“待在这多没意思,和我一道去曲水流觞桃花岸看看他人诗酒唱酬可好。”
曲水流觞?
谢知鸢心中一动,顺着她的力道直起身子。
她并不热衷于“对看”一事,反而因孩子心性,喜欢凑凑热闹。
若只有她一人,那大抵是不敢的,可多了陆明霏就不一样了。
*
齐国公府的曲水流觞虽是人工修禊的细水道,但引的是活水,工匠们将河道绕成桃花状,是以称为“曲水流觞桃花岸”。
她们二人到时,流动的酒盏正被一双修长的玉手拾起,他轻瞥压在其下的字条,淡笑着开口,一首吟月的七言绝句惹得众人惊叹。
陆明霏边拉着谢知鸢于外圈的客案上入座,边好奇朝他看去。
此处地势稍高,倒是能看清主座们的风采。
“那不是孟瀛孟公子吗?”她挑眉,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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