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反之前宽容的态度, 说的有些伤人。
东方不败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知道他大概是心情不好,没有与他争执, 收拾好碗筷,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白离盯着蜡烛发了会儿呆, 转头看向东方不败:“东方,我们来做吧。”
东方不败惊讶地看着他。
白离慢慢起身,来到他旁边, 伸手摸了摸,见他两手空空,不像是在刺绣,问道:“你在忙什么?”
东方不败说:“在看你。”
白离靠在他身上没再说话。
东方不败为什么会看自己,白离心知肚明。他很清楚那句话会伤他的心, 但还是毫不留情地说出来了。
现在他应该道歉,哄一哄东方不败,可是白离有些累,不想这么做。
东方不败摸摸他的头:“还以为你不想跟我过了。”
白离说:“我舍不得。”
东方不败亲亲他,“我去燃香。”
白离的身体已经没有最初时那样无法忍耐, 也不会动不动就沉浸在快乐中, 完全失去意识。
他已经可以做到简单的配合,分出心来才发现, 多数时候东方不败都用工具或者手, 很少有亲自上阵的时候。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从一开始他就考虑好了结果,确定可以接受,才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段关系里。
结束之后, 东方不败抱他简单清洗, 换过床上的被褥, 看着白离仍旧亮眼迷离,似乎缓不过来的模样,低头亲了亲他。
“兰儿,满足了吗?”
白离沉沉地靠在他身上,低声说了句什么。
东方不败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好不好?”
白离低哑地呢喃:“……再多嘴就滚出去。”
东方不败轻笑,把他揽入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夜色沉静,临近夏日,外面的鸟虫开始活动,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在静谧的夜晚格外清晰。
东方不败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了怀中人的颤抖,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突然听到了一阵压抑痛苦的呜咽。
“兰儿?”
白离紧闭着眼睛,显然睡得并不安稳,他呼吸有些急促,就算体温偏低,额头依然冒出冷汗。
东方不败拿过帕子给他擦了擦,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喊醒,就看到白离眼睛颤抖,很快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大口喘息几声,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他伸手摸向旁边:“你在哪儿?”
“我一直都在这里。”东方不败抱着他,“没事了,醒过来就好,只是做梦而已。”
白离靠在他身上,紧握着他的手,渐渐平静下来。
东方不败问:“梦到了什么?”
白离没有说话。
东方不败问:“要喝水吗?”
白离抓着他:“别走。”
东方不败道:“我一直都在这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白离道:“嗯。”
他想起来了一件事,也弄清楚了最近这段时间不安的来源。
同样是白发,萧兰和摩呼罗迦完全不同。
摩呼罗迦身上大概真的有西域血统,除了耳聋之外,身体非常好,再没有其他的缺陷。萧兰却是中原人,因为形貌有异才被父母抛弃,足以说明他的外貌不是遗传自父母。
在游戏里,这样的建模很正常。放在游戏之外,也不是没有萧兰这样的人。
白化病。
萧兰记忆中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从犄角旮旯里浮现出来。
白离披着他的马甲,此刻与他完全共情,清楚地知道了他烦躁不安的原因。
他在畏惧死亡。
大概是受到了情绪的影响,白离觉得胸口发闷,低低地咳嗽几声,身体仍在发颤:“我不该去招惹玉罗刹的。”
东方不败问:“怎么突
然说起了这个?”
白离没有回答。
他问系统:【在不在?】
系统:【……】
白离想起自己曾经让它在玉罗刹那边自动屏蔽,但是没有嘱咐它屏蔽东方不败这里,估计它仍旧跟原来的程序一样,自动屏蔽了马赛克,只能围观日常相处。
他和东方不败的日常很正经,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白离略过这点,问道:【马甲会死吗?】
系统说:【马甲的躯体和暗卫是一样的,都有使用期限,就像人类的寿命那样。机能损坏不可逆转的时候,会和人类一样走向死亡。】
白离说:【是我疏忽了。】
系统问:【您疏忽了什么?】
白离说:【现在才发现萧兰的自毁倾向,是我的疏忽。】
系统说:【萧兰有自毁倾向吗?】
白离笑了笑,没再回答。
人类都有求生欲,与之相对的是求死欲。大多数时候它都很轻微,催促着人去探寻生命的意义,然后被美好的生活,或者对死亡的恐惧击溃。
萧兰的厌世没有萧夙那么明显,亲情将他留在了世间,给了他未来生活的方向,他会像叔叔们期待的那样活下去。
萧兰厌恶自己的外貌,讨厌这双看不清东西的眼睛,更讨厌自己卑劣的内在。
就像有的人会熬夜,有的人沉浸在情爱中,有的人酗酒,萧兰他自我伤害的方式略有不同。
——他爱晒太阳。
白离缓过神来,靠在东方不败温暖的怀抱里,渐渐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东方不败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看来没有生病,昨夜你真是吓到我了。”
白离低咳一声,躲过他的触碰。
东方不败问:“能跟我说说吗?你梦到什么了?是不是跟我有关?”
白离说:“这几日我想在后院休息,你去处理前面的事吧。”
东方不败怔了怔:“好。”
白离缓缓起身,伸手去摸旁边的衣服,听到了清脆的铃铛,他摸了下手腕,上面系了一条红绳,绳子上挂了一粒黄豆大小的金铃,因为太过轻巧,碰撞起来发出的声音很轻,并不刺耳。
“这是什么?”
“我闲来无事编的手绳,原想自己戴的,这样我在哪里,你都能听到。只是见你皮肤细腻白皙,和红绳格外般配,忍不住先给你戴在了手上。”
白离摸着那颗铃铛,想到了滚烫的缅铃,不禁有些羞恼,又很感动他的这番情意,没有立刻摘掉。
“我来为你更衣。”东方不败扶着他坐起,套上鞋袜,拿过衣服来穿戴整齐,“饭菜已经做好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白离怔怔地看着他。
东方不败说:“虽说你不爱我像个女子似的,洗衣做饭本就是必须要做的,娶妻之前,我都是自己做的,兰儿应该不至于因此讨厌我吧?”
白离心里很难受:“你要是强硬些就好了。”
东方不败道:“我可不想像叔叔那样无疾而终。”
白离说:“我喜欢你强势。”
东方不败道:“那也是对外人强势,谁会在心上人面前拿架子耍威风?”
白离笑了起来。
东方不败去前面主持教内的事务,安排好之后,收拾东西和白离前往昆仑。
昆仑山下聚集了很多明教弟子,他们大多数都认识白离,见到他后会主动行礼打招呼。
白离含笑点头,任由东方不败扶着他往山上走。
“这条路是当年阳顶天叔叔带人修的,直通山顶,顺着走就好,绝对不会迷路的。”白离说,“昆仑山很高,若是不用轻功,要很久才能走到。”
“你要是累了……”
东方不败眼前一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头顶略过,他警惕地将白离护在身后,目光凌
厉:“谁在那里!”
“小兰儿,你这是何时下山的?”
“是韦叔叔。”白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韦叔叔,我早在半年多前就离开昆仑了,莫非你以为我一直在山顶闭关?”
那黑影突然现身,只见是个面色苍白的青衣男子,他打量了几眼东方不败,“这是谁?”
白离说:“这位是河北明教的副教主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向他看去,见他神色淡淡,好像他们的那些亲密相处都不存在,只是普通的上下级。
但是他忘记了挣开手,两人手掌相握,走动时白离手腕上的小金铃还会发出很轻的响声。
韦一笑道:“那就是自己人了,我乃护教法王韦一笑。”
东方不败没舍得松开手,躬身道:“早就听闻青翼蝠王的大名,如今见面果然名不虚传,蝠王轻功高绝,形如鬼魅,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韦一笑的视线略过他们的手:“既然要上山,不妨同行吧。你们这样走还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我来带着小兰儿在前面引路,东方教主记得跟上!”
说完他运起轻功,抓住白离就跑。
他的动作太熟练了,对待白离也非常粗鲁,显然是寒毒发作时,抓人吸血练出来的。
韦一笑动作太快,白离抱紧了他:“韦叔叔,慢些,我有点晕。”
韦一笑冷笑:“你还知道晕。在外面跟男人厮混,连阳教主的丧礼都没回来。这才过去几天,就把人带上山了?”
阳顶天的葬礼,白离是用本体参加的,没有把萧兰弄回来。
他一直把马甲都当成自己,被韦一笑这么一说,就感觉到了来自萧兰的情绪,他咳嗽了两声:“阳叔叔怎么了?”
“你不知道?”韦一笑见他慌张的模样,心中不忍,“这倒也是,阳教主的事并未声张,只有教中几个亲近的兄弟知道。你远在河北,就算有人传信过去,等你收到也已经来不及。”
“阳叔叔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韦一笑叹了口气,简单解释了前因后果。
白离的脸上褪去了惯有的伪装,看起来冷漠极了,还没等他开口,冷风灌入口中,白离呛了一下,咳嗽个不停。
韦一笑看他咳得难受,停下脚步,把他放下:“你这是病了?”
白离咳的更厉害了,因为太过用力,蓝色的眼睛里溢出泪水,他擦了擦眼角,软下嗓音:“是被玉罗刹打的,韦叔最疼我,玉罗刹伤我至此,韦叔叔不能坐视不理。”
“这可不好办。”韦一笑苦恼地说,“不行不行,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玉罗刹。且不说他的武功高强,就算看在你摩呼罗迦叔叔的面子上,也不好对他动手。韦叔做不了主,你还是去找摩呼罗迦讨回这个公道吧。”
“唉,就知道几位叔叔里,韦叔最怯懦。”白离说。
“你这小混账!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白离捂着嘴继续咳嗽,手上的铃铛不停地作响。
韦一笑看见那铃铛就心烦,因为白离眼睛不好,平日很依靠听力,绝对不可能主动在身上戴铃铛,这只手刚才和东方不败的手紧紧相握,是谁给他戴的可想而知。
他道:“把这狗绳摘下来,像什么样子。”
白离道:“我就爱戴,碍不着叔叔的事。”
韦一笑冷声说:“我是管不了你了,回头看圣子知道了怎么收拾你。”
东方不败从后面赶来,看到白离低咳,过去扶住他:“没事吧?要不要坐下来歇一会儿?”
韦一笑说:“这是他的家,回家能有什么事。”
白离自从被玉罗刹打了那一下,身上就一直不舒服。他的肋骨早就长好了,受损的肺脉也已恢复,中间养伤的时候完全康复,就是动不动咳嗽几声。
昆仑山海拔极高,韦一笑带着他一下飞了这么远,白离的确有点喘不过气。
他靠在东方不败身上,轻声说:“韦叔,要不你先去吧,我和东方慢慢地走,也好带他欣赏一下山上的风景。”
韦一笑便不再理他,运起轻功消失不见。
白离抬头看着望不到尽头的高山,阳光照在远处的雪花山,发出刺眼的光芒,他眯了眯眼睛,贪恋地看着山顶的太阳,意识到不对后,收回了视线。
“还好吗?”东方不败问。
“没事,我们走吧。”
白离主动握住他的手,“你别介意,韦叔平时很好相处的,只是他今日心情不好,说话冲了些。”
心情不好的原因,自然是他没有回来参加阳顶天的葬礼。
但是明教没有把阳顶天的死讯公布,不方便让东方不败知道,白离也就隐瞒了下来。
东方不败说:“只要你认我就好。”
白离手指抖了一下。
东方不败察觉到了他的颤抖,心情不免低落,他假装不知道,表面仍旧温柔缠绵:“冷不冷?我上山时多穿了件袍子,正好可以换给你。”
白离知道他是特地给自己准备的,但还是道:“我不冷。”
东方不败说:“那就等你觉得冷了再换。”
两人在山路上走了一段,东方不败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白衣人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待他们。
他跟白离说了,问道:“莫非又是你的哪个叔叔?”
白离眯了眯眼,仍旧看不清楚,他问:“那人是不是满头黑发,三四十岁,容貌颇为俊美潇洒?”
“的确是黑发,看不清楚容貌,倒是气质非凡,颇有风采。”
“看来是杨逍叔叔。”白离笑道,“你应该听说过他,杨逍叔叔是教内的光明左使,与右使范遥叔叔并称逍遥二仙。两位叔叔都待我极好,他们幽默风趣,为人开明,应该能跟你相处得不错。”
东方不败笑了笑,带着白离往前走,渐渐看清了杨逍的容貌。
他的确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就算年纪稍长,依旧无损他的风采,反而显得沉稳了许多,不会过于轻浮。
杨逍遥遥道:“见了叔叔也不打声招呼?”
白离笑着说:“逍叔。”
杨逍自山岩上飞下,落在他的面前,对上白离的眼睛,愣了一下:“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白离笑道:“叔叔在说什么?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杨逍冷哼一声:“圣子尚未出关,不知你带了客人回来,我暂且代他在此迎接,请吧。”
白离问:“摩呼罗迦叔叔呢?”
杨逍说:“他回山后一直在等你,你许久不来,他干脆去闭关修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谁也不曾见到过他,还得你自己去请。”
白离笑了笑。
“韦一笑说你被玉罗刹打伤了?”
“玉罗刹看我不顺眼,一见面就要杀我。我和东方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伤到了肺脉,修养了好些日子都不见好。”白离垂眸,半真半假地说:“我要是再不回来,以后伤势更重,怕是再也来不了昆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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