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的视线随着落在他的袖口。
下属们也都看了眼那里，怕落了上司面子，立刻看向了别处。
他们都知道副教主是个极其强势的人，他对教主情根深种，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有人甚至觉得，教主不常露面，未必是因为耳聋的缘故。极有可能是副教主不想让他被别人看到，哄骗着年纪尚小，又因为耳聋略显得天真的教主呆在他那里。
什么时候副教主登上教主之位，把少年完全据为己有，当成自己的玩物，依照他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可能。
霍克最没有架子，跟下属们混的开，知道他们的某些想法，也很清楚玉罗刹和白离的关系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
他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下属们收敛起看热闹的心思。
玉罗刹笑着说道：“我老婆写得字，就不给你们看了。我来转述就好，他就在旁边，我可不敢说假话。”
下属们很给面子地露出友善的微笑。
白离坐在他的身侧，玉罗刹讲话时正对前方，冒出来的字幕不是正面对着他的。
他略微探头，就像真的在读唇语那样，试图在正面对着他，好看得更清晰些。
玉罗刹见少年目光迷茫，好像错过了刚才那个词，不由觉得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庆幸。要是被摩呼罗迦知道，自己当众喊他老婆，他才不会管周围有什么人，必定直接动手。
要是被下属看到自己打不过他，被少年按在桌子上揍得求饶，那可就丢脸了。
玉罗刹把白离刚才写的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又道：
“飞花宫内高手甚多，不过都是为美色财富留在那里，并不忠于谭秋荔。我们要担心是与飞花宫联姻的那些帮派和国家。”
明尊轻叹道：“您说的是，攻破飞花宫不难，杀死谭秋荔后，来自周围帮派的报复才是最难应对的。兰斯与飞花宫积怨已深，若非这么好攻打，他早就该动手了。”
暗尊问：“那就先打其他帮派？”
明尊说：“如果没有趁此机会把飞花宫拿下，谭宫主必定会招兵买马，以最快的速度补充损失的人手，做足了应对明教的准备。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此时他应该已经与那些好女婿联络，商议对付明教了。”
玉罗刹说：“那就先斩断飞花宫和外界的来往。”
白离拍拍玉罗刹的手臂。
玉罗刹转过头脸，温声地问：“怎么了？”
少年跃跃欲试，指着自己：“我、我可以。”
玉罗刹稍加思考：“你想去刺杀谭秋荔？”
白离点头。
看他们刚才说的话，那些帮派之间并没有什么往来，只是都娶了飞花宫的女子，把那位宫主当成了岳父。
谭秋荔就是把他们集合在一起的中心点，只要把他杀死，那些帮派就不会建立同盟对付明教。
玉罗刹知道这是个好办法，但是他不希望白离亲身涉险。
成为明教教主之前，摩呼罗迦就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暗杀，在别人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他过去杀人简直是自投罗网。
但是也说不定那些帮派的人觉得摩呼罗迦成为教主，不会像从前那样出手频繁，放松了警惕，留有可乘之机。
玉罗刹说：“教主身上担的责任重大，不能有半点差池。刺杀谭秋荔的主意不错，你不是收服了血影门的暗卫？让他们去刺杀怎么样？正好看看他们的能力。”
白离有些遗憾地说：“好吧。”
玉罗刹迅速制定了计划，派暗尊带人包围飞花宫，所有出入飞花宫的人，全都抓起来，等事情结束后再释放。
白离选定了刺杀行动的人选，从小队里挑出四个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杀手，命他们即刻出发，前往飞花宫刺杀谭秋荔。
三天之后，派去的四个杀手回来了两个。
他们满身倦意，身上带伤，显然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就急着复命。
绿眼扶住伤的比较重的兄弟：“这次任务很难吗？”
那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难道是不难，就是恶心。”
绿眼摸不着头脑：“教主正在里面等你们，进去详谈。”
白离做过杀手，知道在炎热的沙漠中疲于奔命有多绝望，他写了张纸条让绿眼请他们两个入座，端上清水给两人解渴。
“多谢教主。”暗卫受宠若惊，端起水来一饮而尽，连喝了几杯才停下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崩溃的说：“那个谭秋荔他就是个……”
教主的金蓝异瞳清澈极了，褪去冷漠的神态，好奇地看着自己，漂亮的容貌更显得稚嫩，就像一个乖巧的邻家小弟……副教主怎么下得去手！
不过……如果是教主的话……的确比姓谭的那个糟老头子强无数倍。
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如同在口渴时饮到清冽甘泉，完全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反胃恶心。
白离看到他突然走神，用力敲敲桌子。
旁边那个受伤较重的杀手重重咳了一声，把同伴的思绪拉回来。
“我们过去的时候谨记您的话，特别留意四周，果然防守森严，想要混入其中并不容易。还好宝方机灵，见到后院住着几个江湖中人，都是身强体健的年龄人，他们在飞花宫的地位很高，可以随意出入宫主的住所。
“我们几人与那些人体型相似，便把人打晕，换上他们的衣服，趁着天黑去了谭秋荔那边。谭秋荔格外热情地开门让我们入内，身后还有拿着鞭子冰冷强势的女人……”
旁
边那人脸色苍白，又咳了一声。
“谭秋荔竟没认出我们，邀请我们入内，我趁机动手杀死了他，那个拿着鞭子的女人格外凶悍，直接出手拖走了宝方，将他当场勒死，并且喊了人来捉拿我们，”他道，“崇义为了掩护我们逃跑被飞花宫的人抓捕，生死不明，唐喆被暗箭所伤，勉强跟我逃了出来。”
感觉略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啊。
不过古代的人倒是跟现代人差不多。
两个长的好看的男人厮混在一起就是风雅之事，长的不好看的就会被人鄙视嘲笑。不过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别人的谈资。
白离在纸上写：【唐喆先下去处理伤口，你留下来，再回答我几句话。】
暗卫向唐喆转达了白离的话，唐喆行礼退下。
白离写：【飞花宫的女子地位高吗？】
“飞花宫的地盘，最多的就是风月之地。”他顿了下，“您知道风月之地是什么意思吗？”
白离静静看着他。
“就是……就是男人找女人做那种事情……就是副教主对您做的那种事……”
“什么事？”玉罗刹推门进来。
暗卫惊得抖了一下。
玉罗刹看清他的容貌：“回来了，事情做得如何？”
暗卫说：“已经杀死了谭秋荔。”
玉罗刹随口夸道：“有教主当年的风采。”
暗卫虽然比少年的年纪大，但是真的算起出道时间要比摩呼罗迦晚几年，摩呼罗迦算是他的前辈。听到玉罗刹的夸赞，他不止没有觉得耻辱，反而很高兴：“都是教主教导有方。”
白离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还没回答完自己的话。
暗卫道：“飞花宫的女人多数都被教养的很好，琴棋书画、武功杂学，男人需要什么，她们就学什么。学成之后，谭秋荔会把她们指给自己的下属，或者作为礼物送给其他帮派。”
“原来是在说这个。”玉罗刹轻哼一声，“我与教主两情相悦，与那处截然不同，看在你有功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在教主面前胡说八道，当心本座不留情面，割了你的舌头。”
暗卫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属下知错，多谢副教主仁慈宽容。”
玉罗刹说：“你下去吧，我亲自为教主解惑。”
暗卫摸了把汗：“是。”
玉罗刹看向白离，见他与往日并无不同，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教主想知道什么？”
白离眨眼，指着门口：“他，我的。你不准。”
玉罗刹知道他在这些小事上向来有原则，两个人分得很清楚，绝不容许自己越线。玉罗刹对此没有什么想法，一直遵照他的规矩来，只是这一次，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在挑拨离间，破坏你我之间的感情，我原谅他这一次，难道再遇到这种事，也要忍下去吗？”
白离拿过纸笔：【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处罚，但是不准你直接对我的暗卫动手。】
玉罗刹道：“真有那一天，就有劳教主为我主持公道了。”
白离矜持地点头。
玉罗刹说：“飞花宫里的女子都是可怜人，可你若是因此同情怜悯她们，必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白离疑惑地看着他。
“正如同血影门的暗卫一样，自幼家破人亡，被门主训练成杀手，为他杀人劫财，挣得万贯财富。他们都是可怜人，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早已是非不分，性毫无怜悯之心。
“与那些杀手不同，飞花宫的女人杀人于无形，她们靠的是美貌、温顺的性情，还有对男人心思的掌控。谁要是觉得她们可怜，必定会被利用彻底，直到失去所有的价值。”
白离若有所思地点头。
恶劣的环境就像是模具，任何美好的品质放在里面，都会被消磨成丑陋的模样。
玉罗刹突然靠近：“
若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是女子，你会弃我而去吗？”
白离歪头，在纸上写：【你会准许我发现自己喜欢女子吗？】
玉罗刹愣了一下。
这个回答太过出乎他的意料。
他一直以为少年虽知道什么是“喜欢”，终究懵懵懂懂。
毕竟有许多健全的人，就算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弄清楚这份感情有多么复杂。
看到这句话，玉罗刹才发现，原来在情爱方面，他们同样算得上旗鼓相当的对手。
玉罗刹把白离抱在怀里，低低地笑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当然要说实话，不会。”
白离伸手捂住自己发红的耳朵，两腿发软，另一只手推他：“不准。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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