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的手放在周雅韵的肩膀上, 如泰山压顶,后者目眦尽裂,无法挣脱。
俞妙就是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 五官狰狞、眼球上翻的周雅韵和后脑勺破了大洞的清洁工, 都不是人。
她怕得动不了。
清洁工扯着脸皮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语调僵硬:“谢谢。”
俞妙嘴唇哆嗦:“不、不谢——”
“谢个屁,跑啊!”同样脚软的关威一把扯过俞妙慌不择路地跑进冻肉库。
俞妙脑子空白, 凭本能跟关威跑进冻肉库,使尽力气关门, 结果门卡住了。两人急得就地寻找冰锥撬开卡道的冰块,好不容易关上门, 清洁工的手掌突然卡进门缝,硬是拉开门挤了进来。
咳。咳咳。
他们似乎听到破老风箱似的咳嗽,好像重症病床上的垂死老者, 便感同身受般的,支气管突然急缩,堵住送进肺腑的氧气, 窒息自胸腔猛地爆开,濒死的恐惧骤然灌进大脑,瞳孔不自觉放大、涣散。
救、救命……
吼——!
忽有一道咆哮骤响,两人呼吸一松,大口喘息, 劫后余生的庆幸伴随疑惑, 厉鬼怎么会放过他们?
抬头望去, 就见清洁工在三米开外的地方阴气沉沉地望着他们, 似乎有所忌惮。
关威不知它忌惮什么, 求生本能促使他赶紧爬过去关门, 被俞妙制止:“留条缝,不然我们会缺氧,还会冻死。周雅韵是鬼,谎话连篇,坑骗我们去拿阴邪之物,因为它不敢进冻肉库,鬼唯一一句真话就是这里有道家阵法!”
清洁工静静地凝视他们,这时似有狂风呼啸而过,电流受损,灯管闪烁,周雅韵的身体瞬间软下来,像条死狗被拖着,眼白翻得更厉害,脸色青紫,双脚垂死般踢了踢地面,脆弱的生命肉眼可见地流逝。
俞妙:“不太对,你说周雅韵是人还是鬼?”
关威:“你说废话,我不爱听。”
俞妙:“没跟你贫。”观察了一会儿,她肯定道:“她现在是人!”
关威准备反驳,就见俞妙扛起一根冻猪腿,拉开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清洁工。
清洁工血条100、愤怒值99,头顶的两根灯管瞬间爆裂,碎片如疾风暴雨扎过去,便在这危机时刻,但听一道威严喝令,接着一道身影迅捷如雷地袭来,先五雷符打鬼,再趁其身影窒涩的瞬息之间,提腿横扫,清洁工如没开封的易拉罐被踢进冻肉库,正好落进茅山符箓金罡阵。
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凄厉的嘶吼,像电流滋滋作响的音箱里传出来,因为失真而更恐怖。
及时躲开的关威和俞妙手脚并用地爬出去,看着试探周雅韵鼻息的青年,朝她胸口拍了一下,周雅韵咳着醒来。
“鬼……”周雅韵猛地坐起,惊恐地说:“有鬼!教室里有鬼!”见环境陌生、面孔陌生,顿时茫然:“我在哪?”
俞妙见状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周雅韵现在是人。
随即她的目光投向青年,气质温和无害,很容易就让人付诸信任,加上他打跑的厉鬼,好感的天平立刻倾斜:“您是道长吗?”
顾拙鸠确定两人没被鬼附身便点头:“你们怎么在这儿?”
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七楼厕所遇鬼,以及被周雅韵骗过来的遭遇,周雅韵听得一脸茫然又害怕,亟至顾拙鸠问她,她才说她弟在十三楼教室上课,去接他回家时,在上锁的防火门后面遇见教室鬼。
“它当时拽住我的头发,我就没意识了。”
【原来那时就被附身……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你早就怀疑周雅韵?】
所以看到七楼厕所一地碎片的反应是教室鬼寻仇,而不是跳楼鬼的杰作。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就没信过,周雅韵的情绪太稳定了。】
【就这?】
【周雅韵先遇教室鬼,又撞见跳楼鬼杀人,迅速洞悉厉鬼的杀人手法,寻到生路,调整状态进入应激疯子人设,被我戳穿后,还能面不改色回应我的质疑,姿态坦荡,情绪稳定。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爱护弟弟的姐姐,得知救援人员将赶往弟弟所在的十三楼,第一反应不是去十三楼关心弟弟的安危,而是跑到跳楼鬼所在的七楼。种种表现,处处破绽,看不出来才傻。】
【……】小灵宝语气怪异,【你没告诉我。】
【鬼都是这么骗人的——宝子,我以为你经验丰富,看得出来。】
【你说你几乎不骗人。】
【我没骗你啊。】他只是没说。
小灵宝:【……】挺记仇啊,小东西。
周雅韵惴惴问:“大师,您能不能救救我弟弟?他在十三楼的教室。”
顾拙鸠问她身上有没有一部不属于她的手机,又让她翻找‘别居山’的wx号,问他十三楼的情况。周雅韵照做,得到人质都安全的回复,不由大松口气。
俞妙和关威两人凑上前,不太敢靠近周雅韵,害怕地问:“大师,里面还有一只鬼,您打算怎么处理?”
顾拙鸠这才进冻肉库,把隧道灯塞进背包,便听清洁工虚弱的呻.吟,冷眼旁观片刻,确定无害就替他止血,再伸手将人翻过身,看到一张遍布老人斑的老脸。
周雅韵站得远远的,小声说:“他应该是顶楼的清洁工,平时戴一次性的包头帽和口罩,在人少的时候出来打扫卫生,不怎么说话,挺老实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鬼附身,有没有和鬼附身的清洁工独处过?
周雅韵想想就心惊胆战。
顾拙鸠:“你们帮忙,把他送到一楼的救援点,顺便带你老板一块儿。”
三人苦着脸,得知顾拙鸠会给他们保命灵符才安心。
就在关威背起清洁工时,大爷忽然惊醒,拽住顾拙鸠的胳膊哆嗦着说:“我是、我是陈静云……”
顾拙鸠眉心一跳,拦住关威,打量老人:“病鬼和病煞风水局都是你搞出来的?”
“不是我,是安鸿光和郑为义。”陈静云断断续续地说,“郑为义从安顺医院偷出安鸿光的尸体,受他蛊惑,借风水局偷别人的运势、寿命,聚集病煞阴气、怨气养鬼。”
他说郑为义当年招聘私人风水师,入选很多人,最后只有他留下来,但他的风水师证件是伪造的,风水学说、算命看相都是胡诌。
“现在想想,他们哪可能不知道?郑为义要的不是风水师,而是一具年轻健康的躯体。”
年轻健康?
“我今年不到三十四!”陈静云瞪大眼,眼前片片重影,老得视力模糊了。“安鸿光附在我身上,看中永富大厦,接近杨辛,一步步摆病煞风水局,它还精心挑选棋子,养伥鬼,成功了几只。你要小心茶水间的女鬼和更衣室的墙里鬼……咳咳——”
陈静云咯血,浑身颤抖。
顾拙鸠:“我先送你去急救。”
“没人能被鬼附身三年而生气不绝,我知道我要死了。”陈静云枯瘦的手格外有力,阻拦救他的顾拙鸠,只说道:“大师,大师,您千万要杀了病鬼!杀了郑为义!杀了他们!”
声音颤抖无力,藏不住浓烈的怨恨。
病鬼附身的三年里,陈静云始终保有自主意识,身体生气衰绝、病痛折磨,他能同步感受,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刀山地狱里,怎么能不恨?
他附到顾拙鸠耳边,“病鬼的尸体藏在永富大厦顶楼,是除了我之外,它最常用的附身媒介。”
顾拙鸠:“病鬼的附身媒介随时更替,控制它的尸体不一定能抓到它。”
厉鬼依赖第一次附身的媒介,第一个媒介通常优先选择自己的尸体、结束他们生命的工具或死亡时的周边工具,所以找到它们的死因、死亡地点就有很大概率找到它们的藏身地,但厉
鬼不止一个附身媒介。
好在不是没有限制,厉鬼附身活人,要么被附身者运势极低,以及阴气、煞气太重,要么需和活人有直接的肢体碰触。
其次,厉鬼附身非人类的媒介不是无限制,但目前限制未知。
就顾拙鸠所见,非人类的媒介似乎多是厉鬼第一次使用的媒介,且基本只有一个。
病鬼抛下陈静云这个附身媒介,有可能逃回他第一个附身媒介即安鸿光的尸体,但顾拙鸠不能肯定当他找到安鸿光的尸体时,病鬼还在。
病鬼不在,找到尸体也没用。
“不!”但听病鬼虚弱地说:“病鬼绝对不会抛下它的躯体,你知道尸解仙吗?”
什么?
“太阴炼形,起死回生,蝉蜕成仙,最早成立于安顺医院的尸解仙计划……”
“我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但是,安鸿光是该计划的十号实验体,风水术是在安顺医院偷学来的,尸解仙也是偷学,被发现后,半道插.进去,它的实验并不完善。尸解仙里,尸体在计划中起到关键作用,所以病鬼绝对不会抛下它的身体。”
“你一定、一定要杀——”
话没说完,陈静云咽气,死不瞑目。
周雅韵:“大师,他说什么?”
顾拙鸠:“怎么找鬼、杀鬼,你愿意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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