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屋煞(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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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琙:“名字?”

“安鸿光。”顾拙鸠坐下来,大腿和胳膊的肌肉都紧绷着,瞟了眼李观琙就挪开目光,灯光透过他的耳朵,红得像铺了胭脂,羞羞怯怯似的,“大概是三四年前病死在安顺医院的老人,病人编号是10。”

李观琙说很难查,不过会尽量帮他。

顾拙鸠:“我来的时候查过安顺医院三年前就废弃,医生为什么还在这里上班?相关的病例资料应该都搬走了吧,医生也能查到吗?”

李观琙脸色温和:“您怀疑我是鬼?”

“没有怀疑您,我只是担心您被鬼附身,不过刚才试探过了。”顾拙鸠伸手让他看掌心完好的黄符,“我不会怀疑医生的用心,因为医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但你们气质很像。”

他当年骗的第三只修罗鬼的脸被浓雾笼罩,只看到喉结处一颗红痣。

思及此,顾拙鸠目光深情地凝望李观琙喉结上的红痣,哦,他可爱的初恋。

李观琙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他?”

“我骗过它,它估计恨死我了。”顾拙鸠苦笑,却没有否认李观琙的询问。

李观琙看向他,食指摩挲着手术刀,表情流露出标准而虚假的歉意,接着主动解释他三年前的确是安顺医院的主治医生,那年医院发生几桩医疗事故,不得不搬迁,可他唯一的妹妹在医院里失踪了。

“她是孕妇,未婚先孕,不得不辍学,结果在安顺医院里生下一个死婴,接受不了刺激就疯了,被关在防疫站……就是第二病栋后面那栋红砖楼,没过多久失踪,医院给出的解释是她打晕看守后逃跑,我不太信……不过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等她回来。”李观琙看向窗外的红砖楼,唇角微扬,很是笃定地说道:“我知道她会回来。”

顾拙鸠:“为什么?”

李观琙轻声而愉悦:“我可爱的小侄女的尸骨就在医院里,当年撤离被落下了。”

顾拙鸠霎时不寒而栗,即便早知其身份,还是会发自内心地恐惧,那是人类不可避免的生理反应。

“吓到您了?不好意思。”李观琙柔声道歉,“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为您查询您要的病人信息。当年医院撤离,我把资料拷贝了一份,只要不太偏……应该查得到。”

寂静的空间响起键盘的敲击声,李观琙娴熟的指法令顾拙鸠心生诧异,当年欺骗修罗鬼的时候,它连时下流行的网络词汇都听不懂。

看来鬼也讲究与时俱进。

“查到了。”李观琙筛选后挑出可能符合的几个病案,说:“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顾拙鸠凑近,嗅闻到李观琙身上冷淡的气息,不知是什么味道,还挺好闻。

“十号病人安鸿光,男,92年生人……才三十一就这么老?”

李观琙往下拉,“他患有罕见的衰老病,从十八岁开始就是医院的常客,一直睡在十号病床。三十岁时就衰老如七八十,多种老人病并发而死,进停尸间的编号也是十,不过我记得他的尸体在医院准备撤离的前两个月莫名失踪。十号的家属也没出现,当时医院兵荒马乱,没法追究,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是他吗?”

“应该是。”

顾拙鸠知道厉鬼是个病死的老人就很疑惑,所谓冤魂不散便是从冤生怨,而生死伦常,难生怨气,所以世间的老人鬼很少,除非是被不孝儿女虐待致死,但从方文茵几人的描述中,不像受虐待,倒像是病死的。

如果那只老人鬼生前得衰老症,活活老死、病死,短暂的一生缠绵病榻,只要不是活菩萨就一定怨气冲天。

难怪化身病鬼,不过怎么就和风水扯上关系了?

尸体被谁盗走了?

陈静云?难道他真的养鬼?

“您想到什么?”李观琙轻声问。

顾拙鸠:“有了点线索。”

李观琙向后靠,摆出很放松的姿势,一只手自然地放在扶手上,另一只手靠着桌面把玩手术刀,询问是否还需要帮忙,得到否定的回答就说:“以后来找我,尽量白天来。”

对上顾拙鸠疑问的眼神,李观琙真诚道:“安顺医院很危险,只有第三病栋安全,但是天一黑,我也不敢出去。你可能不知道三年前这里发生过很恐怖的事情,据说事故出在防疫站第三层的红房子里,那天来了军队,对外说是生化毒菌泄露,其实还来了一车的和尚道士。”

他看着顾拙鸠的眼睛,再次强调:“千万不要进去,说不定是比隧道恶灵更可怕的厉鬼。”

顾拙鸠垂下眼皮,同一区域不会出现两只摄青鬼,如果李观琙没撒谎则说明防疫站里有一只红衣厉鬼,而他就缺红衣厉鬼这口粮食,因此难免心动。

李观琙唇角的弧度悄悄上扬,愉悦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此刻仿佛泄露出一点恶鬼的本分,诱惑着顾拙鸠跳进无间地狱。

顾拙鸠忽地抬头,只看见李观琙担忧关怀的眼神,好像刚才感受到的恶意是他的错觉。

“谢谢医生提醒。医生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不瞒您说,帮您也是弥补我对故友的亏欠。唉,我当年实在不想伤害它,都是迫不得已。”

李观琙神色淡淡,愉悦轻而易举被打碎。

“时间不早,我得赶紧回去。”顾拙鸠起身,双手握住李观琙的胳膊说:“不用送我,外面危险。”自然而快速地收回手,将烧毁的黄符滑进衣袖,再放两张黄符到桌面,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没什么送得出手的礼物,这是我亲手画的,一个月才画得出两三张,能保护你不受邪祟近身——”实际一天能画几十张。“用完了,尽管找我要。”

这脉脉情意连他自己都感动了。

李观琙还是笑得温和,道完谢目送他离开。

桌面的黄符迅速被森森鬼气侵蚀成灰烬,李观琙仅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楼下的顾拙鸠,被他碰过的肩膀、胳膊传来一阵阵灼烧的疼痛。

半晌,哧地笑了声,寒意森森。

“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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