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箐带着婢子端着铜盆、热水、手巾进来,没敢朝里面看,习以为常地伺候侯爷梳洗,等替侯爷束了玉冠,才压低了声:“小公子早早就派人过来问了夫人情况。”
今儿不用早朝,是以沈玉案才能睡到这个时候,松箐还没有进来叫他。
沈玉晦也是沐休,这几日府中的反常他不是没有察觉,但到底叔嫂有别,苏韶棠称不适,他也不能上门打扰。
沈玉案回头看了内间一眼:“告诉他,应是没事了。”
夫人惯来言而有信,有了回去的法子,自然会振作起来,也就不会再舍得委屈自己。
如今四月,春色好,沈玉案又想起自己夫人是个嘴刁的,她嫁进府中后,府中的调料渐渐全乎,连带着厨子手艺都好了很多。
沈玉案怕厨房没准备,不得不吩咐:“夫人醒来还要一段时间,让厨房现在闷上鸭血粥,等夫人醒来,刚好能用。”
高汤和米细火慢炖,米脂炖得溢出来,莹润的一层,再加些鸭肉,盐津津香喷喷的,最主要的是滋阴养血,难得夫人也不排斥喝。
沈玉案还记得夫人昨日答应他的话。
回不回家另说,那都是日后的事,如今紧要的是夫人答应做任务,攻略他,换句话说,也就是答应他的追求。
再进一步说,二人间终于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其余的事撇开不谈,沈玉案心疼归心疼,但也不由得升起一道欢喜来。
二人这种情况,称一句新婚燕尔也不为过,总归,对沈玉案来说,的确如此。
出了闻时苑,就在不远处的游廊上遇见了沈玉晦,他目光下意识就担忧地朝闻时苑暼去,见到他,也就心不在焉一句:“大哥。”
沈玉案忽然停下脚步。
沈玉晦被他挡了视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大哥今日不用进宫当值?”
沈玉案:“我今日沐休。”
沈玉晦“哦”了声,并不怎么关心,但思及他刚刚看见松箐朝厨房去,不作希望地多问了句:“我瞧见松箐往厨房去,可是嫂嫂愿意用膳了?”
沈玉案停下来也就为了这事,他若无其事道:“嗯。”
沈玉晦诧异地看向他。
沈玉案又很是自然地添了句:“回去吧,不必担心,我已经将你嫂嫂哄好了。”
沈玉晦的神情由诧异渐渐变得古怪,大哥这句话看似说得平静,但他怎么就听出一股子炫耀来?
沈玉晦并非不懂事的,他斟酌着语句:“看来大哥和嫂嫂感情愈渐升温。”
沈玉案达到了目的,故作谦虚:“我和你嫂嫂夫妻一体,她心中不痛快,我自然该是要劝解一二,好在你嫂嫂听得进去。”
大哥劝得嫂嫂心情好转,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可能是大哥举止太过招恨,沈玉晦沉默了一下,冷不丁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嫂嫂醒了,一同用早膳。”
是,你能把嫂嫂哄好,你厉害。
那我就却之不恭地坐享其成了。
沈玉案唇角的幅度一顿,很快,他就面不改色道:“如今早春,城外野菜一茬一茬地冒出,你嫂嫂饮食一贯精致,但少了点新鲜,你今日也沐休,不如和我一道去城外摘野菜。”
沈玉晦面无表情地看向大哥。
沈玉案脸上笑容不变,直接吩咐下人备两匹马,吆喝着沈玉晦一道出了府。
看在出城是为了让嫂嫂尝个新鲜,沈玉晦闷着声并没有拒绝,只是,他觉得大哥有点幼稚。
所以等苏韶棠醒来时,府中就剩下了她一位主子。
夜间冲动,这白日里的阳光一照,理智也跟着回来,想起昨晚自己哭哭啼啼的事,苏韶棠忽然有点不知道待会该怎么面对沈玉案。
络秋和络春小心进来伺候,敏锐地察觉到夫人今日心情不错,络秋终于松了口气,脸上带笑道:“今儿侯爷一醒来,就吩咐厨房炖上鸭血粥,厨房刚好送来,夫人可要尝尝。”
苏韶棠现在一听到沈玉案的名字就有点不自在,她别扭地不去看络秋:“那就尝尝。”
络秋和络春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喜,忙忙让人将膳食送进来。
早膳备得很丰盛,主食就是沈玉案特意吩咐的鸭血粥,厨房炖得火候好滋味香,加上苏韶棠昨日摆烂未用膳,肚子中空落落的,不自觉就用了两碗。
络秋看得喜上眉梢,但苏韶棠时不时地觑向门口,络秋心领神会,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瞧今日这架势,不止是夫人心情好了,连带着和侯爷的关系似乎也黏糊了些。
络秋替夫人夹菜,笑着道:“奴婢听门前的小李说,侯爷和小公子都出城去了,说是初春野菜多,去采摘些回来让夫人尝个新鲜。”
苏韶棠一脸错愕。
摘……摘野菜?
苏韶棠是个富贵的,不论穿书前还是穿书后,每一道呈到她面前的菜色都是是山珍海味,没有受过半点苦。
野菜二字砸得她有点糊涂,甚至顾不得感动,就难以置信地问:“他怎么知道这时候野菜茂盛?”
她记得不错的话,沈玉案,原文男主,长公主之子,堂堂安伯侯,北门禁军统领,随便哪个身份都不应该知道野菜的生长季节吧?
络秋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侯爷毕竟曾经在边关待过,那里日子清苦,侯爷知晓这些也不足为奇。”
苏韶棠无话可说,她纠结着发问:“野菜好吃嘛?”
光听着就觉得不好吃。
要是真的不好吃,不论是不是沈玉案和沈玉晦亲自去摘的,苏韶棠都不会委屈自己的。
络秋听得掩唇偷笑:“夫人且放心吧,这春日里头的香椿芽等野菜最是新鲜香甜,只是底下人嫌弃其价廉,不敢呈到夫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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