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易碎的病弱,顾云庭掀开眼皮,笼在袖中的手攥到青白,忽然启唇一笑:“如果换做宋三郎,是不是早就赶到兖州,将事情圆满解决了?”
关山一愣。
“宋三郎的身子骨定是极好的,不像我,死气沉沉。”他见过死了的宋三郎,因沉尸沼泽地,故而面孔肌肉的鲜活几乎与真人没有两样,他受了伤,浑身上下都被砍过,但仍能看的出,他是极其强健的男人。
手臂紧致修长,壮硕却没有一点突兀感,线条很是精美,宽肩细腰,长腿笔直,即便合着眼,那仍是一个英雄的模样。
他永远忘不了宋三郎的脸。
就像阿姮永远记得他,在心里给他留了那样多的位置。
关山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想了想挤出几个字:“人都是不一样的,有强壮的就有瘦弱的...”
这话不如不说。
关山闭了嘴,如愿看见车帘后的脸阴沉下来。
....
燃着浓郁熏香的大殿,地上零落散着薄纱,衣裤,松掉的首饰。
顾香君抬着腿,放在小案上。
殿内的面首又换了,今日跪在地上的是三个体型柔美的男人,各自穿着薄薄的衣裳,极尽讨好的覆在顾香君周围。
殿门外传来脚步声,顾香君连忙站起来,朝那三人凛眉斥道:“快去躲起来。”
三人手忙脚乱捡起地上的衣裳,抱着躲进衣柜里,幸好殿内的衣柜宽敞且多,柜门合上,顾云慕便走了进来。
嗅到异常的熏香,顾云慕脸色一暗,他自然知道这香是用来作甚的。
助乐,调/情。
目光倏地扫向静默的衣柜,刚要挪动脚步,顾香君便上前,握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大哥,崔远的事是不是定下来了?”
顾云慕知道她避着自己,便没有再过去挑破窗纸,勾了圆凳坐下,“今日朝堂,我当众赐了婚,他没拒绝。”
没拒绝,但当时的脸色很是难看,就跟死了爹娘一样。
顾云慕回想着,凛眉瞟去,看见顾香君高兴的脸,便又觉得什么都值得。
“那定下日子了吗?”顾香君握着他的手,满是期待的瞪圆眼睛,就像小时候一样,每回想要什么东西,都是一副讨好乖巧的模样,顾云慕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定了,五月初五。”
顾香君啊了声,耷拉下脸来:“还要那么久啊。”
“也没几个月了,何况公主出嫁,本就有一堆事宜需要忙活,你是我唯一的妹妹,父皇唯一的女儿,若不好生置办,岂不叫人笑话。”
顾香君脸上一红,脑袋靠过去:“还是大哥疼我。”
为着顾香君的婚事,顾云慕特意让太子妃前来帮忙调度,太子妃出身名门望族,祖上都是读书人,出过两位宰相,八位进士,当初亦是顾辅成排除万难,为顾云慕抢下来的婚事。
据说太子妃彼时正在与人相看,几乎就要定下,若顾辅成晚一步,太子妃便是他□□了。
太子妃端庄守礼,起初在殿中张罗时,顾香君还能忍着不发,但看她越来越像高兰晔,处处管着自己,便心生怨愤,越看越恼怒。
这日太子妃为她看妆,提到面首的事,明里暗里让她注意分寸,顾香君便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扯下头上的钿头钗,扔到地上。
太子妃吓了一跳,姣好的修养让她没有动怒,而是不解的望向顾香君。
“说够了没?”
“三娘,你怎么了?”太子妃起身,欲上前,被她一把推开。
顾香君情绪有些失控:“你算个什么东西,大哥叫你过来帮我,不是叫你过来骂我!
你嫁给大哥多少年了,还没生下儿子,瞧瞧他那些妾室通房,谁像你似的,我那些侄儿三四个了,若不是你,大哥至于现在都没有嫡子?”
“三娘,你胡说什么!”饶是太子妃脾气再好,此时也受不住这等奚落,当即红了脸,染上愠怒之色。
顾香君见她生气,反而更加兴奋:“你不就是那生不出蛋的鸡,占着鸡窝不让别人进的吗?”
“殿下若是知道你如此悖逆,定会...”
“定会怎样?”顾香君更加猖狂了,“大哥最疼我了,才不会为了你的挑拨而对我发怒。”
太子妃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便走。
顾香君尚未发泄完,哪里肯依,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前面猛地一摁。
咚的一声响。
她哈哈笑起来:“敢去告我的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再不生出嫡子,大哥一定会废了你。
便在这儿好好冷静冷静,想想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她竖起兰花指,悠闲的啜了口茶。
然等了半晌,不见那人回应,她蹙眉,隔了茶碗,看见太子妃面朝前趴着,一动不动,面庞下面似乎大滩血迹流出。
她心下一惊,忙给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战战兢兢过去,甫一抱住太子妃,立时惊得连连后退:“殿下,太子妃死了。”
顾香君站起来,眼珠瞪得滚圆,上前一脚踹到太子妃身上,将人踹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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