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姮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愣了少顷,面上敛起笑,闷声道:“是,哥哥待我特别好。”
顾云庭没作声,罗袖说过,邵怀安会做饭洗衣,还会缝补教书,如父如母养护邵明姮,她如今这般伶俐无畏,约莫都是邵怀安宠的。
“我找到了。”邵明姮从书架上够到一本书,垫脚抽出来,“这是徐州舆图,这本是寿州的。”
顾云庭挑眉,颇为吃惊。
邵明姮把两本舆图摆在案上,“郎君是不是怀疑暗道是用来内外密联,或者私运货物。”
暗道用途无非几个,防火、藏匿,或用来串联密谋,联络往来。
前两个用途看起来不太可能,那便只能是内外勾结。
翠华山虽在徐州境内,但它绵延数十里,再往南不远便是寿州,寿州的水陆很是便利,交通四通八达,不管是输运货物钱财别的什么物件,都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不该问的不要问,要规矩,本分。”
顾云庭匿下惊诧,翻阅那两本舆图,如他所想,翠华山位置果真诡异,如若地底下真的有条暗道,那么暗道通向可谓名堂极大。
邵明姮到底没忍住,小心翼翼试探问道:“郎君是不是在查安邑和解县的盐税,想查它们为何在徐州待了几日再进京城,会无缘无故少了大半。”
“邵小娘子。”
低沉却带有威严的一句震慑,顾云庭合上舆图,仔细审视面前的女孩。
她飞快闭上嘴,杏眼却藏不住欢喜雀跃,仿佛知道了什么他的秘密,想以此获得信任和亲近。
“我说过,人前人后,你都只是我的外室。”
“我知道。”
邵明姮低下头,复又缓缓抬起来。“我没想要你帮忙查邵家案子,这也不行吗?”
“不行。”
“哦。”
这份沮丧影响了邵明姮的食欲,以至于她晌午和夜间吃的很少。
银珠和云轻倒是一副震惊兴奋的模样,等顾云庭去了外头与几个官员喝茶,她们便迫不及待拉着邵明姮钻进屋里。
“姮姑娘,你累不累,我给你温了盏鸡汤。”银珠掀开盖子,鸡汤的香味飘出来,她还故意用手扇了扇。
云轻托着腮,想起看到的光景,脸上滚烫,遂又捂住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虽说帷帐晃动,还隔着雕花屏风,可透过缝隙她看到郎君侧身站着,而姮姑娘跪趴在地上,时而抬起身体,时而匿在郎君的锦袍之后。
苍天,她简直被吓死了。
都道郎君克制,竟不知一旦开荤竟能放/浪到此等地步。
真真叫她开了眼,到如今心脏仍扑通扑通跳的跟什么似的,又摸过冷茶,咕咚灌下去。
邵明姮无精打采,应付的啜了口鸡汤,只觉腹内胀胀的,欲起身离开,出去透透气。
云轻倏地站起来,挡在她身前。
通红的脸,她舔了舔唇,本想嘱咐什么话,可到了嘴边还是觉得不妥,终化作委婉的提醒:“郎君还在喝药,尽量顺着他点。”
邵明姮不大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
月色清凉,邵明姮在廊下踱步,长荣自院外跑来,看见她尚未入睡,便加快了脚步。
“姮姑娘,郎君叫你过去。”
“去哪?”邵明姮看了眼院外,站直身体。
长荣擦了把汗,道:“几个官员灌酒,郎君推辞不过饮了一盏,如今有点头疼。”
“需要我去帮他挡酒?”
“不,他们还要听曲儿看舞,你就过去陪着,侍奉郎君茶水便好。”
灯火通明,绸缎张结,丝竹声震破夜色的清幽,隔着很远便能听到欢笑。
徐玠来了,旁边的徐兴垂头耷肩站着,两个腮帮子消了肿,仍红的渗血,听见响动,他抬眼看来,看见邵明姮时,眸中闪过恨意,但很快又低下头,两只手都在抖动。
顾云庭和徐玠对向而坐,往下依次还有几个官员。
崔远和杨文叔也在,还有一个脸生的,后来邵明姮知道,那是金陵通判之子,窦玄,此番云游到徐州,与崔杨两人结成好友。
崔远几乎是目送她走到顾云庭身边,郁结的肺脏如同泡在酸水里,又见顾云庭伸手捏住邵明姮的纤纤玉指,不由得气血攻心,举起酒盏全都喝尽。
杨文叔与窦玄互换眼色,将崔远案上的酒壶撤走。
邵明姮挨着顾云庭坐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与药味交缠混合,她的手仍被捏着,放在掌心像是一件玉器,被顾云庭缓缓摩挲。
他的手指点在她的指腹,眼神扫来,邵明姮忍着那股酥/麻,脚尖紧紧绷着。
崔远眼圈都红了,低头寻酒,被杨文叔阻止。
“崔兄,你后日还得进京馆选庶吉士,不好喝得烂醉。”
崔远支着额头,闭上眼,又想起从前骑马跟在邵明姮身后的场景,愈想心里愈闷,后踉跄着离了席,去往外头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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