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闻言,不由的更加惊诧:“什么意思?她不是和闻家的人一起一直被困京城的吗?”
李少婉道:“前阵子太后娘娘过来,将她接走了,说是提前送她出城,叫她投奔你去的。”
想到沈阅近来做的那些事以及自己母后的为人,秦照突然惊恐万分,撇开李少婉就直冲出了院子。
秦绪一死,宫里的守卫也如一捧散沙,在贺太后重新站出来主持大局之后,很快稳定下来。
为了赶时间,他直接策马入宫城,找到了贺太后面前。
宫中清扫余孽,整饬宫规,忙了一整夜。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各处衙门机构也都在有条不紊的快速恢复秩序。
只一昼夜之间,整个京城之内的气氛就焕然一新。
也可能是连续数月腥风血雨的压抑太久,次日上元节的元宵灯会上,京城里几乎万人空巷,热闹非常。
没人在意这坐江山又换了主人,也没人在意下一个坐上龙椅的会是谁,只要他们的君王能保他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人间烟火里,寻常人的愿望就是这般朴实无华容易满足。
就在外面张灯结彩,烟花乍起一片热闹时,秦照一人游走于自己偌大的府邸之内,走过他和沈阅的卧房,书房,再到他的外书房,手指抚摸过她曾用过的每个物件,甚至还在前院那个最偏僻的小花厅院子里捡到了两颗落在地砖缝隙和枯草丛中的算盘珠子。
这一整个晚上孤寂的走下来,他心里渐渐越发鲜明的有了一种感觉——
或者,他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沈阅没出什么意外,他相信以他母后的为人,她犯不着对他撒这样迟早会揭穿的谎,可是如果不回来一趟,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段时间他挚爱的姑娘都承受了些什么。
所有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领地里,都堆着许多被损毁的乱七八糟的首饰,林管家说王妃后来有了拿簪子当筹子玩投壶的嗜好……
下人将这理解成是她骄奢淫逸的怪癖,可只有他能明白,她不是的。
她是那么秀外慧中端庄大气的姑娘,几乎从来不会拿外物或者外人来发泄内心情绪的,以她的为人,那些名贵的发簪,她即使不喜欢,不愿意要了,也会赠予旁人,赏给下人,而绝不该是这样肆意的损毁挥霍。
她是太压抑,太痛苦了,太多的情绪无处发泄,才通过这种方式来寻片刻的解脱。
大概是从她提起所谓前世种种,这个心结就已经种下,解不开了。
是他太迟钝,也过分高估了自己能给予她的安全感,以至于完全疏忽掉了……
事实上应该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满腔怨愤,随时做好了与秦绪同归于尽的打算了。
明明她都那么压抑痛苦了,他却居然还毫无所察的将她独自留在了京城,让她在秦绪的重压之下甚至忍痛舍弃了她盼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他们的孩子。
无尽懊恼自责与后怕的情绪,山呼海啸般将男人淹没。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一个人走过了那段荆棘丛生又遍布着凶险崎岖的路,走过之后,心灰意冷……
她大概,真的不会再要他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贺太后也不知道,她派出去送她的那几个人,暂时也都还没有回信。
秦照一个人,在那个小花厅的院子里枯坐一夜,手里捏着那两颗算盘珠子,却又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手腕上用她那耳坠子上珍珠编成的手串。
拼杀回京的这一路,他幻想过无数个与她重逢时候的画面,到头来却一个也等不到。
次日,秦照也没急着离京寻找,而是先去闻家祭拜了闻时鸣,顺便跟闻家的人请罪道歉。
又等了几日,贺太后终于得了回信,据她派出去的人来信回禀,说是沈阅怕叫秦照分心,出京之后就叫他们改道把她送回荆州闻家的老家了。
秦照当即出京,日夜兼程赶过去,结果却又扑了个空。
据闻家老宅的下人所言,她回来只住了一阵,前几天得了京城方面的消息,打发贺太后的人回去复命之后她也走了。
至于去了哪里——
老宅的人也不知道。
过来的路上,秦照还心存侥幸,这一刻,一颗心才是真真正正沉到了谷底。
她这样刻意的躲着他,这当真是不想要他了吧?
他把她弄丢了……
浑浑噩噩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对留在南境翘首以盼等着沈阅过去的两个小丫头交代。
自荆州离开,他回了趟梁州,原是想顺路把沈阅那俩丫头还有一些家当搬回京城王府等她,谁曾想春祺知道自家小姐下落不明之后居然死扒着门不肯走。
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的抱着冬禧不撒手:“我不走。小姐答应过,说她会来这边与咱们团聚,她答应过的,她不来,我就不走,她不能说话不算数。”
冬禧也是无奈。
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夫婿不要就不要了呗,怎么能把她俩也扔了?
于是俩人凑在一起,抱头痛哭。
当初跟随入京的南境军,留了小半在京城附近驻军,须得继续震慑一阵,以待京城内外的局势彻底稳定,而大部分,这段时间已经陆续折返了。
秦照在梁州留了几日,重新布属整顿边防。
后面掐着闻家扶灵回乡要将闻时鸣入土为安的时间,她又回了荆州,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以为以沈阅的孝心,她至少应该会出现,送她外公入土下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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