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也没等沈阅想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便转头吩咐立于旁侧的宫人:“去取一壶桂花酿来。”
桂花酿是今日宴席特意为女宾准备的,宫人很快就送了一壶过来。
放下托盘,刚要给沈阅斟酒,却被秦照挥手打发了:“我来。”
他兀自拎起酒壶,用宫人一并呈上的白玉小酒盅斟了一杯酒。
沈阅看着他从容洒脱的动作,其实内心是不可抑制的又有点慌了……
无论是秦照侧目与她耳语揶揄还是现在纡尊降贵亲自斟酒的举动,时时刻刻都在惹人注视,他们也不过是当场刚刚拟定了婚约而已,他如此这般肆意又随性的举动都显得过分高调了。
她盯着秦照推到她面前的酒盅,略略矜持了下,然后便礼尚往来冲他扯出一个笑,端起酒盅垂眸小酌。
嗯……
喝酒壮胆!
带着桂花香气的清冽酒水滑过喉咙,很快的酒意上来,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暖了几分,逐渐的她反而慢慢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
秦照状似没怎么管她的自顾与旁人交谈,然则等她一盅酒喝完,他却及时发现,又给添了一杯。
柳皇后眼见着自己的准儿媳变成了妯娌,又要为儿子的地位前途悬心,这会儿自然是别扭的连热络都装不出来。
为了避免尴尬,沈阅索性就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的专心品酒。
不知不觉,第二杯也见了底。
她伸手捞过酒壶,再要斟第三杯时,秦照的手突然自旁侧探出,手指修长,盖住她的酒盅。
沈阅一个没防备,就倾了几滴酒水在他手背上。
转头去看。
彼时,他还正与上方的皇帝交谈,只是随手将她的酒盅取走,放远了。
然后也无暇分心去擦拭手上水渍,便直接垂下了袖子,打算敷衍着盖住了事。
酒也不让喝了,沈阅坐着,百无聊赖。
想了想,她便掏出帕子,在桌案下面悄悄扯着秦照的袖子将他右手拉过去,掰开了掌心,将他手上残存的酒水擦拭干净。
她微垂着眼眸,动作细致又认真。
秦照侧目瞥了眼,瞧见她这私底下窸窸窣窣忙碌的小动作,唇角不禁扬了扬。
他到是明白她的心思算计——
无非是叫人觉得他俩当真两情相悦,互相爱慕,而并非是为了结党营私的两家联姻。
虽然过程跌宕起伏,但柳皇后的这个生辰总算顺利的过完了。
二更初刻,酒宴便散了。
皇帝起身时身形有些微晃,秦绪连忙上前搀扶,亲自送他回寝宫。
临走,又最后一次侧目,深深的看了沈阅一眼。
沈阅则是低眉顺眼,乖巧本分的站在秦照身侧,直接不去管他。
柳皇后与皇帝一同出的昭德殿,只是没有与他同行,等着送走了他就坐上肩舆,带着柳茗烟直接回正阳宫去。
帝后与后妃们相继离席之后,其他人也纷纷散了。
宁嘉长公主领着文鸢郡主离开,文鸢不好当众跑过来秦照身边找沈阅,就扯着脖子无声的冲她比口型——
明天我去找你。
眉眼神情之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因为秦绪先走了,这会儿便不时的有人上前与秦照搭讪说恭喜。
沈阅有点不自在,见着她外公和舅舅们也离席准备出宫,就转头与他商量:“殿下,天色已晚,外祖父年岁大了熬不得夜,臣女要陪他回府了。”
她和秦照这婚事定的有点赶鸭子上架那意思,其实需要私下郑重的谈一次的,但显然这会儿并不合适。
“嗯!”秦照也没留她。
沈阅于是冲他屈膝福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快步下台阶,走回闻家人身边一起离开。
出宫路上,也不时就有闻家父子的同僚搭讪道贺。
闻太师一直一言不发,都是闻清彭两兄弟强颜欢笑的应付一二。
出了宫门,沈阅刚扶闻太师登上马车,长赢就带着一队人打马追了上来,客客气气拱手作揖:“太师,两位闻大人,天色晚了,我家王爷差属下护送沈姑娘回府。”
京城的夜间治安还是好的,尤其也没人有熊心豹子胆来劫达官显贵家的马车。
沈阅却心领神会——
秦绪栽了这么大一跟头,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防着点总没错。
所以,也不为难外公与两位舅舅,她自己就先点了头:“好。”
说话间,她忍不住回首朝宫门方向张望。
没看见秦照,就猜他该是要为着今日的作为连夜去与皇帝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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