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说今天老太太出院,回了老宅没见到她正在无声闹脾气。温瓷嗯嗯啊啊地应付电话那头,心想什么闹脾气,就是逼她回去的低级手段罢了。
说到老太太独自去花园了,温瓷想到她那一隅珍珠雪山,又觉得心疼。
总归是逃不过,她叹了口气:“现在回去。”
回去路上车开得很慢。
一辆接一辆的车从他们身旁掠过,还有好事的司机,开到与他们车头齐平回望一眼,好似在说白瞎这么好的车,也就这点车速?
也是因为他开得格外慢,车头拐进老宅之前,温瓷已然调整好心情。
李叔估摸着时间在园子门口等她。
见到车来,立马让人打了阳伞迎上去。
温瓷没要伞,等薄言停好车。
“奶奶身体没好全,脾气也不见得好。”她是不想让薄言进去的,毕竟老太太现在怎么想,她自己也摸不准。
薄言把车熄了火,侧头:“要陪你吗?”
“不用。我说两句就出来。”
望着老宅压抑的梨花木门,温瓷暗自吸了口气才下车。
李叔将她引至花园,风吹在身上尚暖,花也开得正是季节。
温瓷一眼就看到老太太拿着园艺剪,正慢条斯理地修着一支兰花。
好在没动她的玫瑰。
温瓷气劲松了些,停在飞檐底下:“奶奶。”
老太太虽然不如先前那么中气十足,说话时依然彰显着威严:“听说你打球打一半,把人撂在那了?”
这么快状已经告到老宅。
温瓷也不躲,极为坦然地点头:“嗯。”
老太太颇为意外地看向她:“你倒是不辩解?”
温瓷说:“总归是要挨一顿教训的,辩解也没用。”
她今天的态度类似于破罐子破摔。
老太太听出来了,并且非常不满。不仅是今天,更是前些日子的话题他们还处在不欢而散的阶段。老太太把园艺剪搁在一旁的木架子上:“你应该知道集团弄成现在这副样子,是谁的功劳。”
温瓷摇头:“我不知道。”
“刀没割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知道。”老太太盯着花园某处,“集团市值跌成这样,你知道我们温家每天的损失有多少?”
“总也够全家继续过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
“衣食无忧?”老太太冷笑道,“怕是你忘了苦日子。”
温瓷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
说出去没人相信,堂堂温家大小姐曾经过过一段时间苦日子。
那是她第一次在应该叛逆的年纪反抗老太太。
在薄言失联后的某天,那段时间的压抑因为一个很小的契机忽然爆发。
温瓷忘了导火索到底是哪件小事,可能只是一朵喜欢的花谢了,也可能是下了一场她不喜欢的雨。与老太太争吵后,执意要去沃顿的第二天,她被送去了另一座城市。
那里很陌生,三伏天如同蒸箱般的温度扑面而来,是温瓷过去的十几年里都没有习惯过的闷湿潮气。
温瓷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这是惩罚。
因为那里离温家很远,是在路上提起温氏集团很少有人会驻足的地方。
她短暂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直到翻遍口袋,从私人飞机上下来不到两小时的千金大小姐忽然发现,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一杆路易斯威登的行李箱。
箱子里有几件换洗衣裳,还有她时时刻刻放在床边的羊毛地毯。
带上这些仅仅是因为老太太将她送走之前说,小瓷,你身上所有的价值都是温家给你的。
她的领地,她的衣帽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用老太太的钱置办的。
温瓷大海捞针般寻了半天,也就找到了这些私人物品。
信用卡被冻,身上仅有的现金捉襟见肘。
最初她只是想找个住的地方,她能想到最节约的方式就是找家四星级酒店,开间普通的大床房。
最初几天确实如此。
但在看到钱包飞快地变薄后,某天路过酒店附近的小区时,她看到中介贴在门上的租房信息。在这样的城市,酒店几天的住宿费就足够支付一个月租金。
温瓷站在马路上看了许久,大着胆子推开中介大门。
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
她对房子的要求很低,要有向阳的大房间,要有独立的卫浴,衣帽间,还有一应俱全的家电,带电梯,治安好,生活交通便利,拎包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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