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白芨。
那是个贯穿了他一生的名字。
在寂寞而清冷的夜里,唯有她的名字与自己相伴。
蟒尾无力地垂落下来。
一吻即离,胆怯与自卑从心中升起,他不敢再去看她的反应。
顾初衍低下头去看白芨的衣角。
他曾在冰冷的石像上与她相伴数日,每一次,他顺着那衣角蜿蜒着向上爬去,脑海中的理智尽数崩断,双手一寸一寸地去描绘着石像的每一处角落。
他犹豫许久,终究是触及到了白芨的衣袍。手指顺着布料缓缓向上,轻微的动作如同一片羽毛落在身上,激荡不起半分涟漪。
然后……
他听见了一声叹息。
那声轻叹似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灼烫的温度,烫的他立刻缩回了手。
“顾师兄。”白芨沉默半晌,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你这样做,似乎不太符合我们师兄妹的身份。”
顾初衍猛然抬头。
顾初衍声音里带着一分欣喜,一分期盼,甚至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恐慌。他喉头微动,放轻了声音:“那若是……若是说,我想与白芨师妹结为道侣呢?”
他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
他在期盼着白芨的答案。
白芨未睁开眼,故而看不到面前之人。她想摇摇头,却发现自己依旧动不了。
自从顾初衍开口的那一刻,她已经知晓面前之人的身份。那日雪景中忘记的内容也在脑海中慢慢浮现。
顾初衍,是妖族。
“顾师兄。”她轻声唤住他,“在我给你答案之前,你是否也该让我知晓——”
声音冷淡的。
疏远的。
“我究竟是谁?”
他解开了对白芨的约束,喉头微动:“好。”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她。
即便是违背大祭司的命令……
也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白芨慢慢睁开眼,周围是一片混沌,而顾初衍低着头躲避了她的视线。
那日自伏鹰鞭上跌落之际,她看到了许多画面。
巫祖提着灯,预言了天道灭世,然后缓缓向她走来。
迷雾之中,巫祖对上了她的脸。
“我就是你。”
顾初衍声音微涩:“正如同您看见的那般。本来,您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如今既然察觉到了什么,定然是看到了‘预知’的画面。”
白芨缓慢地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顾初衍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只得张口嗯了一声。
“您是巫祖的转世……因此有着预示的能力。也就是说,无论您看到了什么画面,那些都可能在未来发生。”
她打断顾初衍的话,问出了不解的那部分:“那我为什么会看见巫祖与千年之前的画面?”
“这我便不知。”顾初衍思考许久,垂下眼,“本来,您不该有任何记忆的。”
白芨想起自己上辈子从未见过与巫祖有关、与灭世有关的画面。若是这么说,她上辈子确实没有任何的记忆。
那这一世为何会有?
她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问到了关键:“那你的目的呢?”
明明是妖族,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魔界。如若不是那日他主动显露自己的蟒身,白芨至今都不会知晓顾初衍的真实身份。
先是有一个诡异的江流,而后圣女的徒弟竟然也多了个身份。
白芨打了一个冷颤。
妖族到底有着什么目的,声称封山不出,却暗自渗透进了魔界里。魔界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顾初衍抬起头,展开一抹笑容,声音放得很轻:“保护你。”
白芨忍不住去探测这句话的内容有几分真、几分假。
混沌中的白雾逐渐被激荡起,顾初衍变了脸色,声音都冷下来了几分:“他找来了。”
他侧目,终于对上了白芨的目光,带着几分期冀:“您的答案呢?”
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迫使白芨睁开双眼,而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周围的混沌褪去,露出了原本的面容。她依旧靠在树下,石桌前的喝醉的几个人已经不在了,刺眼的阳光打来,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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