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图腾阵法,显现着巫祖面容的青鸾镜,还有那不知为何不肯交出师兄残魂的江流……
她转过身来,看见不远处散发着金光的九步金莲,佛子仍不眠不休地镇守着那堆邪魔。
如今威胁最大的是那汲取力量的图腾法阵。伽蓝塔中的法阵被摧毁之时,是已故的善清佛子留下的金莲将其粉碎。
其余人的攻击皆为剑斩水流般,斩不断,虽然触及,却无任何杀伤之力。图腾阵无人能毁,只有那枚金莲。
善清舍利中蕴藏的力量把那图腾阵撞碎。可如今也没第二个善清。
白芨看了那金莲半晌,终究没有上前。佛子或许能制遏制一个图腾阵,可她所“见”到的图腾阵法,有着铺天盖地之势。
别说是一个佛子,就那晋王城中所有佛修加起来破阵都不够!
她缓慢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着。
腾流河的河水倒灌入人间,它的周围也有图腾阵。
白芨没有御扇,只是徒步前行着,方便寻找那诡谲的阵法。布下阵法之人似乎分外小心,将图腾阵藏匿的很好,沉仙崖畔的阵法就隐匿在雾气之间,这里本就是常人不愿经过之处,即便如此,还要特意找位置掩埋。
至少能够说明,此时并不是阵法显露之时。
梦中四处都是已经成型的图腾阵,每一个大如日轮,吸取着周身所处地域的生机——阵法所在之处,灵草枯竭,河水倒灌,不见人影。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丝打落下来,白芨没有用手去遮,而是仍在河边寻找着图腾阵法。设阵之人心思缜密,格外会藏,直到细雨将她的发丝打湿,她才掐诀施了个术法,将身上的水汽驱除。
日升月落,行至日出之时,一男子撑油纸伞于雨中走来,因着角度问题,白芨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袖口的那几道金边。
光芒打在他身后,照的雨丝都清晰了几分,白芨别过头去抬腿欲走,那油纸伞撑于她的身前,遮住了落入发丝之上的雨滴。
她冷声道:“祝景之。”
祝景之凝神去看她。
这一切与梦魇之中何其相似,都是雨天,他撑着伞去替她遮雨。也不顾白芨想躲的动作,抬手之间,一道屏障遮到她的身上。
白芨沉下了脸,挥手弹出三道魔气,直将那屏障击了个粉碎。她闪身躲开头上的纸伞,整个人暴露在雨中,风起之时,水珠顺着发丝落入衣角,洇湿成一片水迹。
祝景之的修为不是在出窍期吗?怎得施下的法术被她轻易破了!
她心念微动,看向对方撑着伞的手。那手修长,与记忆之中那人的手并无不同。只是此时她能看到皮下游走的魔气,虽然只有一丝一毫,她也准确地捕捉到了。
——祝景之,快入魔了。
想到她亲手点燃的食梦草,如此说来,祝景之修为倒退恐怕是被拉入梦魇,碎了坚定的道心。
这样的人,也会有所执念之事,从而修为跌落吗?
祝景之见白芨宁可淋着雨也要挣脱他递来的伞,没说什么,缓缓收了油纸伞,与她一同站在雨下。
和梦境之中所见的同也不同。
区别是,真实的白芨会拒绝他的一切,而他心中的白芨总是在接受着他。
此刻祝景之已然明白自己的心,他这一动,脸色又是一白。
坚定的道心正在缓慢地碎裂,每当他意识到自己所念之物,那裂痕便会更深了一番。
伞尖随着他的动作陷入泥土之中,祝景之面色微白,无措地看着白芨:“师妹,我错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在道与自己之间,祝景之选择了前者。她与仙门的人遵循的道不同,彼此立场有冲突,如今她不在乎玉昆的这群人了,见他有悔意,亦是没什么波动。
白芨看着那微微颤抖的伞尖,沉默了片刻终究开了口:“不重要了。”
她只想把精力放在寻找图腾阵、摧毁图腾阵上,而不是与毁了她修炼道路的那群人多做纠缠。
这一世的新生,在她踏入魔渊,拜入喻陵门下时就开始了。
只是他手中流转着的魔气……
白芨垂下了眼。
祝景之最恨魔修,如今他却要入了魔,当真是可笑又可悲。
白芨抬腿欲走,与祝景之擦肩而过。大雨滂沱而下,腾流河岸的泥浆被雨水冲刷走,令她心悸的阵法在那泥浆之中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鹅蛋大小的阵法,刻在了一块石头上。因着雨水的冲刷,石头从泥土中暴露了出来。
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
流转着的图腾阵法映出一片虚幻,随着它不断盘旋的动作,图腾隐隐有扩大的趋势。陡然间,一股魔火从图腾上方燃起。
白芨垂着眼用那幽冷的魔火炙着流转的图腾阵法,只是那石头都烧得发红,图腾阵没有一丝一毫损毁之意,甚至仍然在不断扩大。
她心生怒意。
翠绿的伏鹰鞭如同嘶吼着的巨龙盘绕在石头之上,与魔火一同像那石头施压,直至石头粉碎,白芨才浅浅露出一个笑容。
祝景之凝神看着白芨的动作。他自然也看到那个诡异的阵法,只是玉昆等人并未再访伽蓝塔,不知道这阵法的可怖之处。
流转的阵法离了碎石,却并没有被摧毁,而是下坠、下坠、坠到那泥土之中,流动的图腾宛若活过来了一般,汲取着地面的生机。
白芨看得全身发冷,血液凝滞,只剩下心跳的声音在回荡。
祝景之不知晓阵法的作用,但看到周围的灵气急速流逝时,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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