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的两个星期,未莱高层经历了一些动荡。李智勇辞职,接手“未莱”烂摊子的是之前的CTO——此前两个月,此人其实一直都是代理主-席和代理总裁。他曾经是某家明星创业公司的CEO,后来公司被未莱收购,他便进入未莱工作。据说,他本人是一直感谢李智勇的,而且讨厌周不群,因为清辉当时曾撕毁过对对方的收购协议,可当时他却因为并购协议已经借了贷款买了别墅,走投无路之下,李智勇给了一份条件很好的报价。
总之,互联网真的是一个江湖、一个世界。今天的因,明天的果,大家都在这个江湖里,错综复杂,说不清。
当然,即使有了一个新的“老大”,因为各种流言,高层依然在躺平着,打算随时让出位置,新的老大也包括在内,整个公司前途未卜。
对于“车祸”,经鸿、周昶也得知了更多消息。
炮制车祸的,的的确确是个女人。不是李智勇的妻子——她早已经去日本了,而是李智勇的情人。
李智勇与自己妻子结婚30年,有个女儿,可今年已经50几的他,竟然又与才25岁的年轻情人通过试管生了双胞胎——两个儿子。
双胎刚刚两个半月,两张嘴巴嗷嗷待哺,孩子“爸爸”便出了大事。人也没了,钱也没了,她现在住的别墅甚至都是租过来的,一个月十几万。因为体内激素影响,生育之后一个来月曾确诊过产后抑郁,而现在,又两个月后,抑郁正好在高峰期。
两个孩子又哭又闹,李智勇没了踪影,人也没有钱也没有,她不愿意将这一切直接或间接地归咎在自己身上,于是,便归咎在“叫手下人报案”的周昶身上。
在她心里,李智勇依然是好的男人,周昶才是那个恶人,却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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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的某一天,周昶突然说带经鸿去周不群家坐一会儿。
“……”经鸿问,“你不会想告诉父母吧?”
“怎么可能。”周昶系着衬衫扣子,“一点点儿来吧。先让父母们知道一下,我们两个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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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鸿也走进衣帽间,翻翻柜子,难得地打扮了下,显得成熟而且沉稳。
而后经鸿想了想,走到周昶的烛台前,将创业创新大赛后周昶捡的那枚袖扣轻轻戴在自己手腕上。
同样因为这枚袖扣,他们两个“在一起”了。那天,他再次见到这枚袖扣,而周昶也再次问他“要不要在一起”。
周昶又是黑色衬衫,不过款式比较休闲,见经鸿这样,道:“戴着这个见老周总?蔫儿坏啊,小经总。”
经鸿唇角弯了一下,竖起食指,在嘴唇前比了一下,示意“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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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掇好了,经鸿问周昶:“拿点什么送你父母?他们喜欢什么东西?”
“红酒。”周昶不在意地道,“两个酒鬼,在酒吧里认识对方的。哦,当时还叫‘夜总会’。你等一下跟酒窖里抽一瓶儿好酒就成。”
“从你这儿抽像什么话。”经鸿道,“我自个儿准备吧。”
周昶看看他:“你怎么准备?回你家?时间上还来得及么。”
“家里是有,不过不用。”经鸿道,“老周总和老经总不是住在一个小区么。我先回趟老经总家,顺便抽一瓶儿好酒。”
周昶被经鸿给逗笑了:“老经总家?你爸知道了,不得气死?”
“知道不了。”经鸿下限比周昶高,但也一向非常低,他说,“他上哪儿知道去?”
“好吧。”周昶颔首,“那你先回老经总家,中午11点半再在老周总家大门口见面?”
经鸿指节敲敲柜面,是上位者的习惯,道:“成。”
于是经鸿先出了家门,到经海平家与经海平以及蒋梅聊了会儿,11点15的时候才站起身来,对经海平说:“爸妈,我今天中午有一个局,不在家里头吃了。”
“啊,”蒋梅略微失望地道,“那行吧。”
“我拿两瓶儿好酒过去。”经鸿又说,“今天的局比较重要,对方好像喜欢这个。”
“行,”经海平以为这个能对泛海产生影响,道,“你随便拿。要不,拿最上面那瓶儿1947年的白马庄园?我们一直没舍得喝。”
“……”经鸿还真愧疚了下,觉得周不群哪里配,说,“不用。最顶级的留给您俩。”
经鸿最后认真挑了两瓶——非常昂贵,但市面上也收得到,而后出门,开着车子去老周总家。
结果,刚开出去还没多远呢,经鸿就接到了母亲蒋梅的电话。
“经鸿,”蒋梅说,“你怎么往小区里面走啊?”
“……”经鸿没想到母亲居然一直站在窗口目送自己,但他撒谎一向厉害,演技也一贯出色,道,“今天的局,从南门儿穿出去更方便一些。”
“哦,”蒋梅不疑有他,“那妈妈就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经鸿一笑,“好。谢谢妈妈。”
到周不群家大门口,周昶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经鸿,周昶走过来,轻轻弯下腰。经鸿摁开那侧车窗,留了一条缝儿,周昶说:“车库位置是一样的,已经打开了,你直接进去吧。”
经鸿点点头,看着前方关了车窗,手指平滑地抹了一下方向盘。
敲了敲门,周昶食指打了指纹,门锁“咔”地一声打开。
经鸿发现,周不群的这栋豪宅装修得像个酒店。
方才进院门后,别墅门前是两大片绿色草坪,近别墅的草坪中央有个喷泉,四周则是精心剪裁的半人高的灌木丛,再外侧是花纹精致的车道。
而一进门,大理石的地面以及四周墙壁光洁如新,会客区的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厚地毯,上面垂着华贵精美的大吊灯,用餐区也是,再里面,依稀可见娱乐区的台球桌等。二楼栏杆同样精美、繁复,主人可
以在缓台上俯瞰一楼,好些粗大的大理石柱撑着二楼那个缓台。
周不群竟然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了。
看见经鸿,周不群明显愣了,他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来来回回,游移不定。
显然,周昶事先并没有说,今天中午来吃饭的是经鸿。
“爸,”周昶介绍了下:“这一位是经总、经鸿,泛海集团的小经总,你认识。经鸿,这一位呢是我爸,周不群,清辉集团的老周总,你也认识。”顿顿又道,“我妈不在,她这半年比较喜欢香港的那套房子。”
而周不群依然没反应过来:“……”
周昶一笑:“我们现在是朋友。挺好的那种朋友。”
经鸿坦荡笑笑,伸出手去:“周总。好久不见。老经总常念叨您呢。”
周不群也没怠慢他,不再显露任何疑惑,立即假笑道:“经总,好久不见。”
二人之间的招呼,并非一般长辈晚辈之间的“伯父伯母”“叔叔阿姨”,而是两个上位者、掌权者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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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后,经鸿立即凝目看了看,果然,餐巾摆成天鹅形状,筷子摆成什么形状,玻璃杯上毫无水渍。英式管家四指托着每个盘子的底部,一道一道地上菜,拇指并未碰到盘子内或者盘子边。管家还盘着头发、身上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以及黑色的齐膝裙、黑色的小高跟。因为要上菜,捂着一个白色口罩。
经鸿:“………………”长见识了。
经鸿轻轻瞥着一切时,周昶一直望着经鸿,弯着唇。
他显然是习以为常,提起筷子,道:“吃饭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午餐时间,渐渐变成周不群的吹牛大会。
他讲了很多泛海、清辉当年的前尘往事。
“当年很难拉到投资,那个年代大家没钱,主要是靠国外资金。”周不群道,“互联网圈,有魔性的‘拒绝链’嘛。我当年啊,就被那两个做门户的拒绝过投资清辉。当然了,我也拒绝过投资别人,人家后来发达了。当年呢,我,和
你父亲老经总,都想拿美国xx公司的投资嘛,但他们只想投一家中国公司。”
经鸿没听过自己父亲这一桩“失败”案例,问:“然后呢?”
“呵,”周不群道,“那一天,我们几个参与谈判的‘清辉人’都穿了一件写着‘13亿’的T恤衫!表明清辉要将日均搜索次数给增加到13亿次的决心!!!平均每个中国人,每天一次!后来,对方认为我们公司更有野心,更有发展,选了我们。”
经鸿轻抬眼皮,淡笑:“老周总,这件事儿,在老经总的口中,不可能有别的版本吧?”
周不群被激了一下,指着门口道:“你去问!你去问!你随便问!!!”
经鸿笑笑,举举杯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泛海之后的投资者比这家更适合泛海,对方也做邮箱业务。泛海、清辉各自发展。来,我陪老周总再喝一杯。”
看得出,周不群其实觉得,经鸿比他父亲经海平强得多了。
之后,因为说到中美关于中概股的财务审计,周不群又吹起来:“华尔街,肯定想留中概股的。清辉美国上市那阵,发行价刚开始是30美元。后来因为太多太多的投资者想买清辉了,到IPO的前一早,价格提到40美元。最后一晚,终于定下45美元的发行价,我很满意。第二天交易员说,开盘估计就能涨到60。后来交易开始,投资方不断下单,交易员不断报价:65、67、68、70……72、73、75……最后上午,第一笔交易完成,开盘价88!而当时啊,报价其实已经超过90了,那一天,收盘价是150。投资者们很狂热的。”
经鸿只笑笑。当年、现在,又不一样,周不群其实也知道。
能看出来,周不群喜欢吹。可清辉在泛海面前,也确实没太多可吹的,他可能是极少数的对方很难吹太过的人。
听老周总说话时,逮着空儿,经鸿、周昶会时不时不动声色地对望一眼,而老周总大口干饭,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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