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兰达勒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把之前造过的谣重新说了一遍,“另一位暗中得了授意,此次出兵正是为军功,好认祖归宗。”
嘭!跟前的桌案突然被猛地一砸:
“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秘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本王子就知道!还有更离谱的——”
宁如深:……?
兰达勒不知想到了什么,怒火中烧。他目光一侧,忽又心惊道:
“这等秘闻,你是如何得知的?”
什么如何得知,这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不过“更离谱的”是什么?
宁如深暂时敛下思绪,泰然道,“自然是推算而来。”
他看人将信将疑,便说,“这样好了,容我破例为大王子展示推算的神力。”
兰达勒:?
…
很快,二十四支一模一样的薄木片就摆在了桌上。
宁如深在背后写上数,倒扣过来,“请大王子抽出两支记住,再扣到一边。”
兰达勒兴致勃勃地照做,“喔。”
宁如深拿起那两支木片藏到身后,抽出其中一支展示给兰达勒,“这是几?”
“三。”
宁如深点头,收回背后。
又将两支一起放回去重新打乱、全部翻开,随即神叨叨地探手感应了几息,用纤白的手指一点:
“另一支是十六,是不是?”
兰达勒大惊,“啊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宁如深玄妙地看了他一眼,“嘘。”
“——这才到哪里。”
一个下午,他把会的纸牌魔术给人玩了个遍,边玩还边轻声慢语:
“大王子是不是从小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那是因为你天生得神鹰庇护。”
“身边有很多人嫉妒你吧?我就知道。”
“大王子运兴在北,要……啊,好痛!”
兰达勒惊了跳,“你怎么了?”
宁如深柔弱地捂嘴,“不能再说了,要遭天谴了。”
“喔喔……”
·
一通晕眩眩的忽悠下来。
直到两人出了帐篷,兰达勒走路都是瘸的。
宁如深揣着袖子跟在兰达勒身侧,守在帐外的北狄兵问:
“大王子,这个大承人怎么处置?”
“先看守起来。”兰达勒看了眼,“给吃给喝的管着,本王子自有用处。”
他说完,旁边一个北狄副将瞅来。
宁如深这会儿还披着长发,着了身素白的常服,乌发明眸,耳尖缀了一点艳丽的红痣。在一片糙莽的北狄人中显得格外惹眼。
那副将咽了下,眯眼,“大王子,能否……”
他那神色一看就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兰达勒犹豫了下,又看了眼宁如深:这大承的“神官”,确实是生得美貌勾人,若不是自己不好男色……
宁如深被看得捏了把汗,立马启唇,“渎神者死。”
“……”兰达勒打发,“算了,别坏事。”他说完又压低声音,“待成了大业,再随你。”
那副将盯了两眼,遗憾地走了,“是。”
宁如深松了口气,被带了下去。
大概是出于他身份特殊。
兰达勒给他单独分了个小帐篷,外面派人严加看守。
他进到帐篷里——
圆顶的小帐篷空间不大,但好在有毯子,晚上应该冻不着。
宁如深在蓝黄格纹的毯上摊平。
他望着透光的帐顶陷入思考:
看样子,拾一、陆伍他们在北狄散布的谣言起效果了。
虽然不知道“更离谱的”是什么……
但大王子突然发兵截粮,多半也是因为那些谣言让他坐不住,才来和贺库王抢一份功。
他忽而一顿。那他算不算是蝴蝶翅膀一扇,把自己了扇进去?
算了,宁如深自我安慰:
至少现在苟住了。
他指尖在小腹上搭了搭,突然又跃跃欲试:既然来都来了,要不要霍霍一下北狄?
给他的陛下抓只大耗子回去。
…
而与此同时——
荒莽的北漠上空,白隼振翅。
百里之外,拾一和陆伍牵马出了王城。
大漠深处,贺库营中。
贺库王看着传来的报讯:大王子讨了兵马,擅自截了大承的粮车,还带回了一名“神官”。
他嗤笑了声,“有点意思。”
随即着人牵马,“本王看看去。”
而距离其不到的五十里的邑水上游。
斥候加急,三日疾驰入大承营地!
中军帐中,李无廷端坐在主位上。众将领正在商讨下一步战略。斥候携信入帐,奉在御前:
“陛下,长绥急报!”
李无廷接过信纸看了两行。
紧接着,众人就看向来镇定如山的帝王倏然起身,险些撞翻跟前的舆桌。嘭!
捏紧纸页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众将惊诧:“陛下!?”
李无廷看着信中字句,闭了下眼,眼前尽是出征前城门外仰来的那双明眸。
他胸口起伏,半晌森然,“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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