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元界,以我为尊。”
“再有百年,我便可再次破镜,飞升成真正的神。”
“你说我没有修仙的天赋,可到底,我只是少了一副仙骨。”
魔尊听到这里,怒然打断,“我早在师尊座下发过誓,你不修习也可,我自会永远护着你!你何苦为了飞升做到这个地步!你就非成仙不可吗!”
“保护我。”
时雾低声笑了起来,“仙魔大战,连师尊都死了。”
“这世上,有谁,能够永远地护着另一个人呢。没有,你护不住师尊,你也护不住我。”
时雾胸前洇出一点点血迹,孤傲的脸颊上毫无血色,好似从魂魄深处都透着冷意。
提到仙魔之战。
他的眼神一步步堕入更深的暗色。
他握着离水剑柄,“况且,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跟我提仙魔大战。”
“你是师尊最得意的徒弟,可事后,也不找魔族报仇。要你这颗无上的仙元又有什么用!不如给我!若说后悔,那便是我没有早些夺了你的仙元——”
“早给我的话。”
“师尊就不会死了。”
魔尊身形一晃,怒急攻心。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时雾捂着心口,扶着剑柄,眼底毫无半分敬畏,“呵。”
“还不明白吗。”
“你的仙元,落在我身上,才是物尽其用。”
“我可以继承师尊的衣钵,我可以问鼎修元界,让无数仙人俯首称臣,让原本寂寂无名的灵云山成为世人瞻仰的圣地,你能吗。”
“你只能跟着师尊,在那一场仙魔大战中,一起去死。”
“既是如此。”
“我挖你仙元,何错之有。”
镜渊眼底晦暗,他知道,他这小师弟,内心早已腐坏……已然是谁也救不了了。
“师尊何曾在乎过这些虚名,你——”
“我在乎。”
时雾掌心紧紧掐着,以凡人之躯,几乎要被离水剑剑气灼伤。可他却紧紧握着剑身,掌心滚烫也没有松手。
“凭什么。”
“师尊那么厉害,他有机会破镜,飞升九天之上,成为真正的神祇——”
“只要飞升了,他想救多少人救不了,为什么,为什么选择死在飞升之前,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他还是要去死!别人都可以死,只有他,他不该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你和他就是不懂!镜渊,镜渊!你可知我有多恨你,你可知这些年,我多恨魔族。魔界便是死光了,有又如何,都是活该。”
“是他们该死。”
镜渊愣怔着,一时间,高大的身躯竟在空中微微颤抖。
时雾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他余镜渊积怨已深,与整个魔界,早已是一本烂账,再算不清楚。
即便他如今跪地求饶,这人也绝对不会放他一条活路。
院子里的佛桑花开得真好。
可惜,他再看不到了。
滚滚魔气朝着他席卷而来,如雷霆万钧。
偏偏在此时,原该躲在幻境中平安躲过此劫的小徒弟季元雪,却破开幻境,直直拦在时雾面前,用体内最后一点灵法,强行撑起一道屏障,
硬生生抗下这一击。
不过十个数。
他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你不准——”
“伤我师尊。”
上空中,雷声渐起。
时雾错愕中发觉,刚刚已经消散的雷云。
竟回来了。
怎么可能。
他见过那么多人飞升,从没有谁,是失去一次飞升雷劫的机会后,还能迅速再的天眷顾,让天雷回头,被再次赐予飞升机会。
季元雪。
时雾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徒弟。
他的仙缘,竟如此浓厚。
他错过雷劫。
雷劫却可追随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飞升的机会。
头顶紫雷漫漫,越来越近。
季元雪拦在时雾面前,将那人护在身后。
“他曾护佑整个修元界,即便他曾经对不起你,这么多年的功德,难道还不足抵那些罪孽。听闻魔尊也曾为仙,难道不懂放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
“你们曾为同门师兄弟。”
“就算是师祖,肯定也不愿意看你们如此自相残杀,更何况他现在,早已法力尽失,他当初挖您仙元,可不可以,便算作还回去了。”
季元雪半跪在地上。
“若是不可以。”
“等我飞升后,魔尊便来挖我的仙元吧,一枚换一枚,只求魔尊这次可以放过师尊。”
“他是个好人,我师尊他,他真的是个……”
轰隆隆。
季元雪的话,随着头顶炸响的雷声停住。
他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滴落在一枚长剑上。
他缓缓低下头,看清了贯穿胸口的那一柄剑。
是离水。
“师……尊。”
猛然间,哇地一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剧痛之下,季元雪似乎不明白发生什么,只感觉到雷霆万钧的力量都随着那一柄长剑直入下腹,近乎将那一颗仙元生生碾碎!
电闪雷鸣之下。
师尊的眼神冷峻无比。
怎么,回事。
季元雪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后颈处的法印却蓦然滚烫得好似要燃烧起来,而师尊也蓦然松开长剑,捂着脖颈处,连退几步。
“糟了!”
魔尊很快明白过来,“你们竟结了道侣印!宣清云,你,你——”
“你竟然敢!”
雷劫一道道朝着二人劈去。
季元雪很快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师尊缓缓升起,白袍猎猎立于半空。
“你,你竟然借着雷劫,杀妻证道。”魔尊即刻要冲下来,却被一道道滔天的雷劫挡在外面。
如此逆天之举,如此狠心绝情!
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杀妻……证道。
是什么意思。
季元雪耳朵嗡鸣,身体剧痛,再呕出一口鲜血。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胸口的伤痕,仙元的剧痛,深入骨髓。
“快,快解开道侣印!”魔尊在雷劫之外对着季元雪怒吼,“现在还来得及,快啊!你不要相信他,他是在杀你证道!宣清云就要重结仙元了!快!”
不能让他再一次飞升!
不可以!
“你快清醒一点,季元雪,季元雪!你师尊在杀你,你别死,你——”
季元雪一点点,将胸口处的长剑,从身后拔出。
刺骨的疼痛使他清醒。
离水,不是已经认他为主了吗,为什
么还会刺伤他。
他不是要飞升了吗。
为什么,仙元好像……快要碎裂了。
魔尊说的什么。
杀妻证道。
谁是谁的妻。
他脖子上的,难道不是弟子印吗。
他抬起头,看向师尊。
师尊的眼神冷漠,睥睨着自己,无悲无喜。
“师,尊……”
季元雪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心底那个不可置信的猜想,猛地一口血再吐出,“你,要杀我……”
“阿雪。”
“即便是你飞升了,你也不可能打得过镜渊。”
仙人声音缥缈又温柔。
却又绝情到了极点。
“不若,交给为师来。”
季元雪瞳仁骤然放大。
“你,你——”
猛的一大口鲜血吐出。
在说不出旁的话,随着下一道雷声骤响,天地仿佛都要为止撼动。那一刻,不仅仅是凡尘界地动山摇,就连修元界也跟着震了三震。
是有大能即将飞升!
季元雪在说不出话来。
下腹处的仙元彻底碎裂。
他最终失去全部意识,堕入黑暗中。
眼前看到最后一幕,是师尊缥缈卓绝的背影,遗世独立。
与此同时,原本修为尽失的时雾,却在一道道雷劫下,重生仙元。
无数华光汇聚在他体内,让他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却又在烈火中涅槃重生。
青丝如瀑,被狂风吹动。
仙人容颜绝世,绰约身姿一如往昔,雷光闪烁在他眉心,结出仙印,美得惊心动魄。
清云仙上。
终得,二次飞升。
宣清云伸手召来那徒弟的被雷劈得残破的魂魄,收入袖中。
仙气如滚滚海浪翻涌着,在他身上凝结出圣洁如雪的仙袍。
细窄清瘦的腰身,被一丝一缕的仙云缠绕着,化作一条琉璃腰带,华光刺目。
足尖每走一步,仿佛都在要在脚底绽开一朵青莲。
绝美的狐狸眼,终于缓缓睁开。
鎏金的光芒,在他瞳仁中汇聚。
他成功了。
法力……回来了。
他伸手,沾满泥泞和徒弟鲜血的离水,化作一片荧光消散。
继而,在他眼前重新汇聚成剑。
如萤虫归巢。
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伤好了吗,师兄。”
时雾伸手,握住剑柄,余光一点点扫过不远处,脸色黑到极致的镜渊。
“我说过。你优柔寡断,即便是堕了魔,还是成不了气候。”
“刚刚那一鞭,你没杀我。”
“真可惜,这样的机会。”
“不会再有第二次。”
再次飞升的清云仙上,法力甚至比之前更上一个台阶。
一举一动之间,满溢着地仙力带来无尽威压。
“你,你竟忍心杀他,你竟宁愿踩着他的尸骨也要飞升。成仙就这么重要吗,他,他可是你徒弟!你这样,和邪魔有什么分别!”
时雾衣袍猎猎舞动。
“什么正,什么邪。”
“镜渊,我告诉你。”
手中离水直指魔尊,随着剑头划动,夜空中顿时撑开一道长达三里的巨**阵,札扎转动着。
好,好浓厚的仙力!
仙气如海水倒灌,化作席卷的狂风,朝着镜渊袭去。
时雾俯瞰着镜渊。
眉心仙印灼灼。
眼神一如当年,道貌岸然。
“天道渡我为仙,堕你为魔。”
“自然我为正,你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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