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雾在深夜里接听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挂断了三次后才接通,竟然是姜成岭打来的。
“乖念念,你给爸爸三楼保险柜里拿点东西。爸爸三分钟后就到,对了,轻点,不要让房子里里别的人听见。”
时雾没有多想,拿着电话垫着脚尖去了三楼,打开保险柜后,他看到里面竟然有三箱金条。
爸爸要拿这么多金条做什么。
“爸,你……”
“没事啊,念念,没事。”姜成岭似乎听出他语气里有些不安,哄道,“先把那三箱东西给爸爸。”
姜念虽然自负愚钝,可是在这方面又还算机灵。
他拎着箱子,走到门口,果然看到外面姜成岭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披着黑雨衣,让他把箱子从栅栏缝隙里递过来。
“爸爸,你,你这是要……”姜念犹豫着,“逃跑吗。”
“念念多想了,爸爸只是……”
姜念只递出去一箱,立刻抓住了姜成岭的袖子,“你真的犯事了?你要坐牢?”
“念念,你不要听他们那些人瞎说。”
正在这时候,远处似乎传来一些别的动静。
雨越下越大,时雾一身都被淋湿了,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警车的声音,“怎么回事,裴峥呢,他,他不是说一定会救你,一定会帮你吗……”
“念念,来不及了,扶一把爸爸,让爸爸藏到地下室里躲一躲……别告诉他们爸爸在这。”
时雾扶着他刚进门,刚将人藏下去,大门的门铃就被摁响。时雾忙不迭地将地上的水渍擦干,又慌里慌张地换了身睡衣和拖鞋,管家已经开门让人进来。
“姜小先生,不知道,您刚刚有没有看到姜成岭呢。”
时雾谨记着父亲的叮嘱,摇了摇头。
警察们显然有些不信,想要四处搜查。
“这里是我的房子,你们要抓我父亲,怎么能随意搜查,你们给我出去!”
“念念。”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大门处响起。
天空中一道惊雷顿起,昏暗的路灯下,裴峥的脸被照亮,冷峻的侧脸如雕塑一般完美。
这是上次他上次跟着去墓园后,第二次看到裴峥。
当着外人的面,裴峥对他没有那么冷淡,招了招手,“过来我这。”
时雾看了看形式,后退了小半步。
裴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见他不动,慢慢踱步到他面前,脱下外套披在时雾单薄的睡衣上,看了看他干爽的鞋子,压低声音,“你刚刚出去了。”
时雾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衣服鞋子都已经换过,为什么裴峥会看出来他刚从门外回来。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对刚刚结婚的恩爱夫妻,裴峥伸出手,将清瘦的妻子揽入自己宽阔的怀中,像是安抚一般揉了揉他的头发。
在他耳边用气音道,“头发没擦干呢。”
时雾浑身狠狠一震。
“你……”
“院子里还有两箱黄金。”
“你想帮他逃跑?”
“你这是包庇罪。”
裴峥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下颚,转而揉捏着他冰冷的耳廓,“现在。去,把姜成岭找出来。”
时雾到这一刻,才意识到问题远比他想象中严重。
是他太迟钝了。
根本不是结婚不结婚的问题,也不是那一点股权,项目的问题。
那些都是前菜。
裴峥是一只恶犬。
他瞄准的猎物根本不是自己手里区区十六个点的股权,他想报复的人也不仅仅是自己。
他步步为营,他要谋害爸爸,他要整个S.G,他要得到的是姜家的一切!
“不……”
裴峥眼神晦暗,他扣住姜念的手腕,将他拽到门外面,咯噔一声将门关上。
冰冷的夜雨随着风不断吹在二人身上。
“他在哪里,你去指出来。”裴峥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喉头上下一动,“从今往后,我原谅你。你不是姜成岭的儿子,是我的妻子。”
“你可以过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生活,怎么样。”
时雾紧着牙,眼底也迸射出无尽的怒意。
“我做了什么,我要你的原谅。”
猛然一下将他用力推进雨水里。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
“你答应过我,我跟你结婚,我把股权给你,你就会救他。”
“你骗我。”
雨水顺着裴峥的头顶落下,他缓缓摘下眼镜框,没有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神看上锐利如刀刃一般。
狂风怒吼下,裹挟着雨水再一次将时雾浑身淋湿。
“我答应的是救下他的公司。”
“可没答应救他。”
电闪雷鸣下,时雾瞳仁骤然一缩,“裴!峥!”
时雾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响彻在黑夜里。
“你这个……混蛋。”
裴峥脸上薄红,却好像并不怎么生气,只看着时雾,“我是为你好,你要包庇姜成岭,你会后悔的。”
“现在你还有的选。”
“姜念,放弃姜成岭。”
冰冷的雨水打在时雾脸上。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答应了我的,所以我才会跟你结婚所以我才会签字!裴峥,你骗我,你利用我得到姜家的股权,可你要害死我父亲,你要毁了我们家——”
时雾歇斯底里地怒吼下,闷雷阵阵。
“是你爸先毁了我的家,我利用你又怎么样!”
几句话的功夫,地下室已经被发现。
怀里抱着一箱金子的姜成岭被拷上一双手铐押进车里带走。
“姜小先生,您涉嫌阻碍搜查,需要跟我们去一趟拘留所问话。”
时雾被一起带走时,看向了裴峥。
一张小脸煞白如纸。
可裴峥眼神晦暗,“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选的姜成岭。”
他退了一小步。
“那就去那里反省反省。”
时雾似乎没有想到裴峥会这么无情。
被带走的时候都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待在看守所里,时雾靠在墙角。
姜成岭落狱,他被拘留。裴峥不给保证金,甚至没有人能够把他从这里带出去。
刚刚就淋了雨的时雾身上已经开始微微发烫。
他本来就刚刚苏醒,体质相当不好。
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接二连三的,早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脑袋骤然发疼,他捂着头,脸色苍白地蜷缩在了一处。
***
空荡荡的姜宅。
今天姜成岭终于被带走审查,少不了一个终身□□,本来应该是裴峥大仇得报,最痛快的日子。
他没有化作恶鬼,而是用人的方式,耗费了三年,想尽办法终于将姜成岭送进了监狱。
他做到了,他成功了。
报了仇,也没有堕成鬼。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口会那样难耐地酸痛着。
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他想要动姜成岭,本来就不可能绕过时雾,他是他的儿子。
父债子偿。
就算利用一下,有什么不行。
他已经娶了他。
从今往后,他依旧会给他提供衣食无忧的未来。
他不欠他。
是的,不欠。
裴峥这么想着,可心底那点痛处却好像被一把尖刀刺入,不断地翻搅着。
好像完全揪在一起,让他难以呼吸。
他非得站在他父亲那边,他根本不知道他父亲到底做过什么。他竟然还愚蠢不堪地想搜查队面前撒谎企图私藏嫌疑犯,甚至要给他黄金帮着他逃跑……
是他错了。
关一晚。
让他反省。
他胆子很小。
明天早上再拿保证金去赎他,他就会知道自己这样做根本不对,他会道歉,他会认错。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只靠嘴巴讲道理是根本讲不通的。
如此顽劣的个性。
好生敲打一下,他才会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裴峥浑身都湿透了,坐在别墅厅内,也没开灯,手中紧紧握着那支手机,一点一点地熬着时间。
他静静了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好像才慢慢回过神来。
“念念……”
他的唇色渐渐变淡。
时雾身体刚好,才苏醒不到半个月,他怎么可以被带去拘留所。
他还淋了雨。
那里那么冷,他受不住的。
他拿起手机,给秘书打去电话,“带上保证金,开车……”
“裴总,就在刚刚,姜成岭的律师找到了我,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您商谈……”
“什么。”裴峥紧了紧牙,有些焦躁地将领口处纽扣松了两颗,“我不管是什么,你现在先带着保证金去把念念……”
“姜先生的律师表示。”
“一旦他落狱,12小时内必须立刻进行遗嘱公证,与您有关。”
“他表示将他名下32%的S.G股权,全部交由儿婿,也就是您——裴峥先生继承。”
窗外雷声渐大。
裴峥认为自己幻听了。
“什么。”
“律师的意思是。”
“姜成岭先生死后的所有遗产,将全部赠与给您。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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