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确实是比较稀有,为了防止有人走私、培育这些危险等级较高的怪物,在王都的光脑共享库里已经将这部分知识删除了。
甘灯这时候对她还完全就是孩子心态,丝毫没意识到这孩子都十五岁了,他还觉得:嗯,小孩子总是喜欢看图鉴的。
宫理:“我想看。书比光脑好看。看光脑头疼!”
这倒是跟甘灯是很像。
甘灯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宫理宝贝极了似的抱着书的样子,道:“只许看一个半小时。也只许待在客厅里。到时间你就走。”
宫理立刻欢天喜地的从地上爬起来,趴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始翻图鉴。
一般来说,洗完澡到睡前的时间,甘灯会尽量避免再处理政务,而是会看书休息片刻。但他读书的空间里多出了不速之客,他走进卧室坐了会儿,把自己明早要发出的函报最后确认了一下,才走回客厅里,也拿了一本书,坐在远离宫理的另一张深蓝色长条沙发上,开始读书。
宫理翻书的声音比他慢,而且还喜欢指读,她可能阅读有些困难,手指戳着字默念还会念错,她对自己念错了字毫不自知,时不时发出一些得意的呼呼声。
甘灯不止受不了她念出声,更受不了她错字连篇,忍不住对她招手道:“拿过来,让我看一下。”
宫理还不乐意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翻书。
甘灯想命令她,又觉得不能对她滥用能力,否则容易精神错乱。而她并不怎么好管教,继续在那儿朗读错字,甘灯实在是无法容忍,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她背后。
宫理正好翻到新的一页,她“哇”了一声。
图鉴上是一种目前仍未完全定名或研究透彻的生物,暂定名为:兰姆白化海星。
但它其实不是海星,而是一种实体与结构不明的怪物,本体大小未知,仅有的一些照片与影像,能拍到它如纯白色棘皮海星般的触手从黑暗中袭击向拍摄者,触手内侧有细密排列的血红色斑点或细须,因此这样命名。
但另有观测者报告称,它腕足数量未知,腔器不明,没有捕猎过的痕迹,按触足的尺寸来说,它的大小足以成为某个小星球的霸主生物。
但暂时仅发现一只,未确定是否拥有性别或种族繁衍能力。
书上说,没有观测过到它的进食行为,有些人认为它的食物应该是人类的思想或情绪,因为多个观测者都提到,与怪物远距离接触后,立刻有种思想被吞噬到平静、无求甚至放松的感觉,甚至是有种情绪消失的隐隐愉悦感。
而怪物似乎觉得满足并放他们离开了。
也有些观测者由于情绪被完全吞噬,事后再也无法喜怒哀乐而疯掉或自|杀。
这图鉴也有些儿戏,似真似假的说:“专家称,兰姆白化海星,喜欢寄生在社会化的碳基生物中,并依靠寄生进行跨星际迁移。它应该很喜欢寄生人类,但目前没有找到过直接证据或被寄生体,说明兰姆白化海星的寄生非常高级——小编教你三个办法如何辨别你的朋友亲人是否有被兰姆白化海星寄生!”
宫理惊讶道:“哇,有名字!兰姆白·化海星,还挺好听的。”
甘灯:“……这书别看了,怎么讲到后面,就成宇宙未解之谜一样了。”
他伸手拿走,宫理却立刻抬手要抢:“不,我要看我要看!”
甘灯也是不会带孩子,在她闹得这么厉害的时候,却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弗吉尼亚星系先民文学创作解析:藻类致幻剂、造神与重力》。
宫理闹嚷起来,甘灯心里有种觉得她不懂得读好书的恨铁不成钢:“你能安心读书的时候也没几年了,少看那些水平参差不齐的书,或者看这一册讲数学理论——呃!”
宫理用力拽了一下书。
甘灯卸了腿部支架之后,本就站立不稳,拐杖又在地上一滑,立刻朝前倒去。
宫理看他倒下来,吓得连书都扔了赶忙来扶住他,甘灯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肩膀上,宫理站稳脚步松了一口气:“呼,你好轻。啊——”
她偏过头,恰好能看到他后颈靠下位置,宫理靠近一些,鼻息喷在他后颈:“这是腺|体吗?”
甘灯只感觉腺|体处发麻,浑身僵硬。
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衣领。
宫理摸向自己后颈:“我怎么没有?”
甘灯冷静道:“等你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就有了。”
宫理:“哦,也是红红的肿肿的嘛?那不好看吧,我还想穿吊带呢。”
甘灯半晌才像是上课讲解一样,一板一眼道:“大部分时间都不会红肿。我只是到了易感期。你知道什么是易感期吗?”
这些基础的知识,宫理应该已经学习过了,她点头:“嗯,会脾气坏,会生气,打人!”
甘灯:“……差不多吧。”
宫理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抢我的书。”
甘灯::“……对。”
宫理站在沙发上,才能比他高出一截来,撑着他肩膀又想看他的腺|体,甘灯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系好,拽住她撑着他肩膀的手腕:“不要看了,很不礼貌。腺|体是隐私。”
虽然对Alpha来说不算太隐私。
宫理还是“哦”了一声,又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第一天,甘灯觉得自己还是失算了,宫理告诉了随从和秘书厅,说他到了易感期,结果连续几天都没人敢把一些会惹恼他的事儿汇报上来,反而是大家觉得最先知道甘灯大人易感期的是宫理——这事儿太蹊跷了。
难道主席大人对宫理的喜爱,已经到了她还没分化就对她下手的地步了?
工作严重不饱和的情况下,事务厅还将宫理送到他旁边来,似乎觉得她能抚慰他的心绪。而甘灯本就因为他们知情不报而愤怒甚至是隐隐焦虑,还要带孩子,只觉得更烦躁。
宫理哪里知道。她只觉得高兴,在他一向不许人进入的私人空间内,躺在地上、窝在沙发上、趴在茶几上,看那些没谱的书,把泡泡糖嚼得作响,然后一天问三百遍“什么时候吃饭?”
甘灯更烦躁了。
但在别人眼里:
“啊,宫理大人待在主席身边,主席还情绪如此不稳定,看来这次易感期真的很严重!”
“幸好是有宫理,她真是被捧在手心里吧。你说这么多年,主席大人都没有标记过Omega,是不是就等她长大?竟然也不舍得给她注射药剂让她提前分化……”
宫理最后还是蓬头垢面的走出了甘灯的住所,好一段时间都不想见他——谁要见一个逼她背诵诗集,罚抄错字,学算公式的面无表情型暴躁Alpha!
不过这种躲着他走,也就持续了两个星期,很快宫理又会出现在主厅大堂里,会议室里,卧室里,餐厅里。
她也越来越大胆,会躺在他的沙发上学他的样子看书,会在会议室里趴在桌子上看星轨航线图,会跟他面对面吃饭的时候,突然抢他盘子里的水果。
甘灯并没有让她远离。
这是一种信任建立,甘灯也在这个时候,用自己的能力向她脑中灌输了许多事情。
比如,甘灯说自己不代表任何一个出身星系,才能代表帝国的利益;比如,甘灯告诉她,不论未来去了哪里,王都才是真正的家,真正的终点。
不过甘灯也不是硬把这些塞进她脑子里,而是会时不时拿出书来教她,并在教导的过程中时不时运用能力,让她想法和他同步。
甘灯在教她的时候,也察觉到她的聪明和专注了。她不是傻,而是起步开蒙太晚了。
他开始好奇,宫理也按照兴趣学了这么多项技能,到底都水平如何。
甘灯第一次看她上击剑课的时候,看她根本不长眼不要命似的只知道进攻,反而吓得击剑老师节节后退的样子,就觉出了看着她的乐趣。
她在身体上的各种技艺都学得很快,健体课程中,她后空翻的姿态就像是能掌控每一丝肌肉,甘灯相信她真的能一边后空翻一边吃面包。
她最喜欢的是游泳课,穿着吊带的红色连体泳衣,她像一条锦鲤般在水中来回徜徉,时不时就仰躺在水面上午睡,甚至是嘴里嚼着泡泡糖下水,脑袋露出水面的时候,嘴里吐出个粉红色的泡泡。
甘灯在主宫上层看她游泳的时候,被她眼尖的发现了。
她在泳池里大力挥舞起手臂,甘灯本想掐了烟回到室内,却在她如此热情的挥手中,忍不住也抬了一下手。
她果然得意起来,开始在偌大蔚蓝且只有她的泳池里开始到处表演显摆自己的游泳技能,甘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后来会多走几步远路,来到这个能看到泳池的露台吸烟。
但她的活动很多,并不总是出现在泳池里,他来次大约才能碰到她一次。
她后来也发现,多来泳池会见到甘灯,甚至还让随从拿来浮板,躺在水面上戴着墨镜喝饮料。
某一次,王都难得降下甲烷含量极低的纯水液态雨,气象部门打开了遮蔽在王都上空的透明穹顶,将雨水落下来,宫理那时候还在游泳,她一副喜欢极了下雨的样子,不舍得从被雨滴砸的像沸水般的泳池中离开。
还是几个随从又劝又捞的将她带出来,而她在泳池边的阳伞下擦头发的时候,注意到了露台遮雨棚下吸烟的的甘灯,又是朝他挥手,而后又在随从们的惊呼声中跑进主宫来。
甘灯本以为她只是避雨,却没想到这支烟快吸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她脖子上挂着毛巾,光脚在走廊上留下一串湿脚印,穿着泳衣朝他跑过来:“王都也会下雨呀!”
她盘起来的银发还在滴水,也是这时候,甘灯才注意到她泳衣包裹的身材。她长大了,第一性别特征很明显。
甘灯愣住了。
第一性别的男女并不是决定社会分工的性别,大部分时候也无人在意,但他一向与人少有近距离接触,这时候才确确实实意识到第一性别的区分也如此大。而她确实像个大众审美下的Omega,身材偏娇小,皮肤白皙……
甘灯心里明明知道,从真相而言,她和他应该是赤|裸也不尴尬的同性。
但或许是他扮演Alpha太久了,眼光与心思都模糊了ABO的性别,他对她的成长和魅力有种复杂的惊讶,感觉自己紧闭的嘴唇里,有一股奇异的滋味。
Omega大多身体抵抗力不强,哪怕是她未分化,应该也比不上那些大概率能分化成Alpha的少年少女。甘灯在她喋喋不休的谈论下雨时,将椅背上的外套盖在她肩膀上。
而身后追过来的随从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是一人独处气氛暧|昧,俩人站在一处的模样实在是美好——就纷纷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下楼了。
她身上还有雨水的味道,因为王都所在星球的特殊气象,这雨水有种略微的咸味,像母星的海水一样。
宫理从不见外,她也冷了,将他的外套裹在身上,嗅了嗅道:“这是信息素的味道吗?我一直以为是香水味呢。”
甘灯没说话。
那不是他的信息素。
而是他的密友根据一些Alpha的DNA合成出的伪Alpha信息素,他需要定期注入腺|体,每次注入后剧烈的疼痛与煎熬,会折磨他十几分钟,他不得不在浴室里冲着冷水熬过去。
宫理又使劲儿吸了吸,她也就是在没分化之前才敢这么嗅Alpha的信息素吧——她完全不知道Omega的命运会有着怎样的受限与被动。
宫理道:“是木头和草的味道。”
甘灯有点无奈她如此贫瘠的表达力:“柏树和香木橼的味道,可能还有点沉香味……”他后知后觉这么形容“自己的信息素”略显自恋,清了清嗓子道:“旁人这么说的。”
宫理一脸疑惑:“柏树是什么?沉香是什么?”
她又要用力去嗅,甘灯没忍住,将掌心按在她口鼻处,将她脑袋推开一些:“别嗅了。闻太多可能会让你提前分化。”
宫理:“……哦。提前分化不好吗?”
这句话戳中了甘灯内心里最难以言说的部分。
他憎恶自己的Omega身份,在他的认知里,这是生理结构上无法抵抗的受人支配,这是在抑制剂普及之前永远低人一等被人掌控命运的存在。
他也知道自己伪装Alpha至如此权力高峰,是不可复制的。
一旦败露,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下场。
被杀了都还好,他怕的是那些总是自认高人一等的Alpha发现被他愚弄掌控这么久后,会极其残忍的凌|辱报复他。
他觉得自己允许宫理学习这么多技能知识,也像是一种看自己命运的感觉。
他不觉得Omega就应该被限制被驯化被当成社会的泄欲与生育工具……
明明他是要利用她作为Omega的身份达成目的,却又忍不住对她的未来而怜惜。
明明她如此聪颖又充满热情,却要成为Omega……
甘灯内心纠缠之时,宫理忽然凑过来,肩膀紧紧挨着他,瞳孔看着他的脸颊与双眼,忽然道:“甘灯。我能舔你一下吗?”
甘灯一愣:“什么?”
她已经靠近过来了,鼻息凉的就像某种海洋生物,她嘴唇非常快速的舔了一下他面颊,像是用舌尖吞掉了从他颧骨滚落下去的雨滴。
甘灯沉默且震惊的看着她。
他应该斥责,她的行为非常不符合Omega的准则。但宫理就像是夏日炎炎里的孩子终于舔上了冰激凌,她幸福的缩着肩膀眯起眼睛打了个哆嗦,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她此时此刻也很可能是利用,是勾引,是故意的接近。
甘灯自以为阅人无数,一定能看穿她这个年纪的世故与算计。但宫理笑起来,却只是回味般的舔着嘴唇,甘灯却感觉压在自己思绪上的烦躁、算计与纠结,好像一下子轻了。
这种隐秘且突然的愉悦感,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甘灯半晌后只是开口道:“以后不许这样做。”
宫理偏过头来,又是泄气:“不许,又是不许。”
甘灯瞳孔深处亮起淡蓝色的微光,他想要用自己的能力为她脑中烙下这句命令,却有些说不出口。
命令一旦烙入思想,想要拔除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他此刻不想让她这样做。但以后呢?
甘灯眸中的淡蓝色光黯淡下来,直到瞳孔恢复黑色,他看向雨幕,缓缓重复了一句:“嗯。不许。”
宫理却用力又赌气似的,肩膀朝他撞过来,似对抗似亲密的紧紧挨着他。
而后忽然又泄气的软下身子靠着他。
甘灯感觉自己分不出来了。
这是亲情吗?是他被压抑太久的Omega信息素的生育冲动带来的错觉?
还只是说觉得这孩子很讨人喜欢,而他其实也怕高处不胜寒?
甘灯不知道,他只是用力拄着拐站了很久,直到她先没有耐性的离开,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变换了站立姿势。:,m.w.,.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