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你才铸几年的剑!你懂一个铸剑师对于铸剑的执着吗?铸剑与用剑,是全然不同的!”
屈尧开始喋喋不休地叙述自己的铸剑术,他仿佛是在说给谭昭听,又好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但越说他的情绪越激动,当他再度抬头时,眼睛已经完全充血,可见他此刻的情绪非常之激动。
然而就算是这样,谭昭依旧开口:“恕我直言,你的铸剑太复杂了,事实上,当我听说你要为大儒铸剑时……”
“你说什么?”
“我说,剑是应该握在剑客手里的兵器,而不是摆在厅堂上震慑、炫耀之物,大儒握剑,你倒不如打一支笔更适合他。”
“剑就是剑,是伤人打架的兵器,你看他们两个人,他们手里拿的才是剑,剑才能成为锋利的存在。”谭昭似乎替人可惜地哀叹了一句,“这世上最锋利的剑,并不出自铸剑师的手,它永远握在天下第一剑客手里,你若想锻造这世上最锋利的剑,应该去找天下第一剑客,而不是另辟蹊径,为本就不需要剑的人锻造一柄毫无用处的剑。”
“啊——”
屈尧疯了,但他不过是发疯,发疯于自己的无能,也发疯于当年做下错误决定的自己,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并不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而感到歉意,他只看到了别人对他的伤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无能的行凶者。
一个心胸狭隘,眼里只有自己的铸剑师,又怎么可能会锻造出天底下最好的宝剑呢?
谭昭心想,老天爷是公平的。
“屈尧,别装疯了,这个给你。”
屈尧只觉得入手一冰,他低头一看,是一柄极小的匕首,很快他就认出来,这是当年他用锻造剩下的材料随手为芳娘锻造的生辰礼物,没想到它居然还在。
“相较于你那柄什么屠冤剑,还有三侠山庄那柄剑,我倒是觉得这把匕首更锋利一些,你觉得呢?”
屈尧陷入了怔忪,仿佛一块僵硬的泥塑一般。
正是这时,沈柔章的剑刺中了黄台章的肩膀,她本来可以刺中对方的心脏,叫其一剑毙命,她却故意偏颇了几寸,叫黄台章留下了性命。
黄台章中剑后往后退了几步,脸上还有未衰败的战意,对他而言,每一场比剑都是生死间的考量,因为赌
上了性命,所以他才能赢剑。
这一次,也一样。
“我输了,你是个真正的剑客,但你该杀了我,我黄台章将你是扬名路上,最好的一块踏脚石。()”
不愧是剑道疯子啊,沈柔章也受了不轻的伤,但这一刻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只觉得前尘尽散,剑客就应该用手里的剑说话,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天地报应,她就应该直接用剑。
可转念一想,都过去了,她是时候真的往前走了。
沈柔章回头,仿佛看到了年幼无力的自己,因为什么都做不成,所以她渴望变强。但现在,她变得强大了,她可以用手中的剑守护自己。
柔顺并不能成为一个人的处事之道,沈柔章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结从来都不是悲惨的童年,而是母亲临死前那一番“谆谆教诲?()『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亲眼看着母亲因此凋零,可母亲到死都不觉得那样的观念是错误的。等她长大成为江湖闻名的悬水剑,她变得强大,但她心里依旧执着于幼年时的无力。
她想要拯救那时的自己和母亲,因为做不到,才成为了她心里的执念。
但就在刚才的生死瞬间,那一刻在夺殇剑下,沈柔章一瞬间被夺取了所有的感知力,她仿佛又见到了年幼无力的自己,但这一刻,她奋力挣脱了。
她重新拿起了手里的悬水剑,然后凭着自己的力量,拯救了自己。
不仅如此,她还战胜了夺殇剑。
当所有感知力回来的时候,沈柔章才惊觉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但她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不,杀人并不是我的剑道,我的剑道,是守护。”
黄台章却说:“但我的剑,是杀人剑,我败了,就该死。既然你不愿意动手,那么——”
黄台章受了重伤,但他手里的剑依旧很快,快到沈柔章根本没办法阻止对方自杀,但所幸,今日现场还有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剑客。
江湖上都在赌不给剑将何时再在江湖上出现,可惜他们今日都不在现场。
“铮——”地一声,黄台章手里的剑被抵住了,他甚至都没察觉到对方是如何出剑的。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可这江湖上,他敢确信,无人可以做到。
可现在,这一剑却出现了,因为过于震惊,所以他甚至忘记自己正在自戕。
“我认为,一个剑客的剑,应当永远对外。”
谭昭说完,便直接收了剑,再没管人之后的举动,他甚至还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沈柔章。
沈柔章接过药,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夸赞道:“刚才那一剑,可真厉害。”
“哎呀,还好啦。”谭昭摆摆手谦虚道。
沈柔章今日太高兴了,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事实上她真的很少这般开怀地笑,她想真好啊,她真的很高兴,难以抑制地高兴。
“我想回江南了。”
她想看看不曾认真看过的风景,想见可爱的儿子,也想尝试走向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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